丁光耀帮他办,也只有借调这一途径。真要想回市里,乔岩不依靠对方同样能实现,无非是花钱找人办事,轻而易举的事。
借调,能给他带来什么?这是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事业和家庭,是人一生中反复纠结的艰难抉择。如果两者都能兼顾,人之大幸,绝对赢家,可真有如此完美的人生吗,少之甚少。绝大多数人都在煎熬挣扎,痛苦抉择。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选择了一方,意味着要放弃另一方。
乔岩是家庭观念很重的人,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回来。若是选择未来的家庭,借调去市里,眼下看似很完美,到最后可能都得不到。就算和姜甜真正走到一起,将来她在不断提拔,而他原地踏步,止步不前,时间一长,再美好的爱情都抵不过残酷的现实,最终会败给虚荣心。
留在金安,等于选择了事业。眼下确实深处深渊,但不代表未来没有任何希望。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努力寻找突破口,时机来了紧紧抓住,前途还是光明的。在县里,还有往上走的空间,到了市里,意味着放弃一切,什么都没有了。
事业,是男人的底气和骨气。有了这些,才能活得有脸有面有尊严。家庭,是男人的港湾和归途。失去这些,生活会变得黯然失色,毫无生机。
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乔岩最终还是选择事业。他不想一辈子活在别人阴影下,何况和姜甜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如果一时冲动,选择了家庭,将来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也是此次见丁光耀的目的,明确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意愿,为他减轻心理负担,也为自己,释放心理压力。
这次到夏州市,探望温学群和丁光耀是次要,最主要的,得解决一下百福中餐厅的事。
前段时间,杜洋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要见面聊一聊。乔岩知道他想聊什么,可那段时间正忙得不可开交,没时间处理这些事。让他再坚持几天,随后会去找他。
百福中餐厅经历了短暂的辉煌后,这几个月一直处于亏损阶段,而且一个月比一个月窟窿大,七月份亏了四十多万。按理说,地处市中心的黄金地段,又赶上消费黄金期,不应该如此。就算亏,出入也不可能这么大。
乔岩已经知道了原因,吴凯私底下告诉了他不少隐情。过了年后,杜洋的心思就没在餐厅上,和之前认识的混混又走到了一起,还结识了新朋友。每天灯红酒绿,醉生梦死,莺歌燕舞,好不快活。
据说,认识的新朋友有几个官富二代,腰缠万贯,挥金如土,跑车无数,美女如云。和这些人在一起,甭说一个小小的餐厅,上市公司都经不起挥霍折腾。
人的劣根性是很难改变的。
杜洋家里从小穷到现在,小时候连饭都吃不起,更别说其他的了。他兄妹三个,自打生下来就没喝过奶粉,靠着玉米面糊糊喂大的。上了小学,穿着他爷爷的裤子,改短后打了一屁股补丁。宽大不说,关键是漏风,到了冬天,冷风嗖嗖地往进灌,冻得屁股都发青发紫。
同学们都嘲笑他,唯独乔岩处处袒护着他。吃不起饭,从家里偷偷拿。穿不起衣服,直接脱下来给他穿。到了后来,干脆带到了家里,童年几乎是在乔岩家度过的。
小学学习还不错,到了初中就开始混社会了。跟着街上的小混混天天打架,偷鸡摸狗,无恶不作。每天不去上课,穿着喇叭裤,染着黄头发,蹲在十字街口抽烟。晚上录像厅看毛片,打游戏,或赌博。反正国家打击的,他样样沾边。那年严打,要不是未成年人,早把他抓进去了。
辍学后,他就彻底放飞自我了,正式加入流氓队伍,成为金安县有名的打手。别人混社会,积累了原始资金,最后洗白转行做生意。他没什么脑子,别人给一口饭吃,就冲在前面打打杀杀,到头来还是把自己送了进去,依然一无所有。
杜洋从小穷怕了,想尽办法想过上好日子,乔岩能理解。但他身上的劣根性很顽固,很难剔除。自尊心强,爱慕虚荣,心狠手辣,冲动任性,已经习惯了来钱快的渠道,怎么可能静下心来去经营餐厅。
经历了牢狱之灾,又没人看得起他。作为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乔岩不忍心看他流落街头,当初才收留了他。不到半年,原形毕露。
这山望着那山高,开始时看着饭店赚钱,想租下对面的店铺扩大经营面积,乔岩果断拒绝。后来又要租下十五楼的店铺开游戏厅,再后来和狐朋狗友投资开酒吧,还要拿餐厅作抵押,要不是乔岩及时变更法人,恐怕底裤都赔进去了。怪不得当初赵旭东不和他玩,太了解他是什么人了,就怕最后翻脸连朋友都做不成。
最近又听说要和朋友入股开贸易公司,做豪华品牌走私车。给乔岩打电话,绝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借钱,或者鼓动他也参与。他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这次来必须做个了断。
之前,乔岩一直对他存有幻想,觉得他也不容易,可到后来越来越不像话,餐厅的钱每天都拿走,还逼迫吴凯给他转账。如此花钱如流水,除了高消费外,最担心的就是赌博。现在看来,他虽死不承认,八九不离十了。
这次见面,结局只有一个,几十年的感情将化为泡影,彻底终结。这是乔岩最不愿意看到的,甚至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没有这些事,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再牢不可破的友谊,到头来也因为利益分道扬镳。
乔岩十分痛苦,纠结了一路。甚至想过把百福中餐厅都给他,就当最后拉他一把,可这个无底洞能填平吗。看不到任何希望,只能快刀斩乱麻,及时止损。毕竟,这份“家底”不属于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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