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军大营。
天空破晓,日出东方。沐浴在晨曦中的元军大营,一片残垣断壁,中间偶有几个重伤难以撤退的元军伤兵发出痛苦的呻吟。
经过此处的高邮士兵熟视无睹,他们除了找寻自己受伤的同伴,收拢有用的军事物资,最后才会考虑处理这些伤兵,至于这些伤兵能不能扛到那个时候,甚至怎么个“救治法”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士诚走在这元军大营,虽然一夜没睡,但是容光焕发,昨日的一役,绝处逢生,只能说人生的大喜大悲来的太快,实在是太刺激了。
昨天高邮军队也是损失惨重,两万多人的队伍打的只剩下八千可用之兵,张士诚只留下一千人打扫战场,运送伤员,管理战俘。其他的委派给张士德、潘元绍、张天琪三人,让他们继续追击元军。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如今元军已经士气尽丧,不在此时扩大战果,更待何时。在追击中,根据传令兵不时传回来的消息,把张士诚和吕珍惊的瞠目结舌。
先说这上百万的元军,跑起来是何其壮观,个个都生怕自己跑的慢了被身后高邮军的冷箭射到,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全都疯了似的逃跑,一路的武器、铠甲散落。
各个将军报回来的消息都是赶紧派兵来收拢这些装备,这些将军见了这些武器的眼神之热烈,那是堪比青楼里的嫖客看到了衣衫尽褪的姑娘。
张士德那边的消息更加离谱,两千人的部队,现在已经押了将近八千多人的战俘,并且伤敌毙敌不算,这时候张士德还在报告是否能派些人帮他看押战俘,好让他有兵力继续追击,这时候元军俨然成了待宰的肥羊,而且这些肥羊目前都还是无主的,抢到就是赚到!
当然,好的消息里面,也有不好的消息。方国珍、徐寿辉等义军势力在这时候已经知道了元军溃败的消息,纷纷伸了一只脚,毕竟这锅里面的肉太香了,谁都想吃上一口,还有张士诚这小身板,一个人肯定吃不完就是想拦着别人吃也拦不住。所以不打招呼地纷纷拿碗拿筷,上桌就吃,完全不管把肉炖好了的张士诚的感受。
当初高邮城四面楚歌,这群孙子躲的远远的,生怕被元军盯上。什么唇亡齿寒,什么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群狗东西全都跟个乌龟一样缩着,现在又是这幅德行,想到这张士诚心里一阵腻歪。
吕珍在昨日的战斗中受伤颇重,现在挂着个肩膀,一脸萎靡的陪在张士诚身边。不能像其他将军一样奋起余勇,乘胜追击,实在是生平的憾事。
张士诚知道吕珍心中所想,笑着安慰道:“吕大将军昨日横刀立马,一手陌刀砍到卷刃,必定名震天下,这些些微小事就不用介怀了吧!”
吕珍开始了商业互捧,笑道:“某将些微虚名,何足挂齿,倒是主公此战过后,江南必有主公的一席之地!”
张士诚哈哈大笑,这笑的颇有点志得意满的味道,捋了下短髯,还是感慨道:“昨日能胜实在侥幸,吕大将军去查一查是哪队斥候放的火,立下的这等奇功,咱们改天也要登门感谢感谢救命恩人。”
吕珍也是哈哈大笑,说道:“当该如此。”
昨日“十八扁担起义”的成员赵子雄不幸战死,跟着一起起事的老兄弟又少了一位,“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虽说他们这些人生死看的极淡,但是想到和老兄弟相处的种种,张士诚心里不禁有些黯然。
张士诚对吕珍说道:“昨天赵子雄将军不幸战殁,不知他可有子嗣,以后论功行赏,可让其承受其父的爵位,哎…当初咱们十八扁担起义的老兄弟,又少了一位!”
吕珍想起那个粗犷的汉子和豪爽的笑声,心中也是黯然,说道:“好像子雄在老家有两个儿子,改日就让人寻访一下。”
吕珍介绍起元军的一些重要消息,说道:“从抓到的俘虏的问话,元军的元帅确实已经变成了泰不花,这几日泰不花和雪雪为了强化权力,抢夺功绩,大肆排挤脱脱系的将领,一大部分脱脱系的战将被闲置起来。”
张士诚好笑道:“”前边那些攻城部队损失惨重,在这时候把那些战将限制,明显就是把他们排除在后面的攻城计划之外,老吕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说咱们这次夜袭成功也有不少元军将士消极作战的原因。”
这次夜袭天时、地利、人和,还有那个大火,都是缺一不可,吕珍说道:“天佑主公,说明咱们高邮的运气来了!”
张士诚颇有感触的说道:“是呀,这次夜袭成功确是上天眷顾。”
吕珍继续说道:“泰不花和雪雪这两天整顿完军中派系,差不多就会重启攻势,那时候咱们再想去偷袭也没有机会了,这次张皓也是居功至伟!”
张士诚点了点头,他和张皓的相处方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但是作为父亲怎么能不关心自己的儿子,心中不觉感叹那次坠马让张皓因祸得福,脑子开始变得灵性了。
但是表扬张皓是不可能的,话到嘴边就成了:“那厮就是在怡红院机缘撞巧而已,听说现在洛先生的女儿愿意屈居在他处,对这狗东西颇为钟情,如果还不知足,再往青楼跑,打断他的狗腿!”
吕珍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皓哥儿现在已经有模有样了,吕小九都这年纪了,还只会天天抱着把破刀瞎练,都一块在怡红院喝酒,皓哥儿能想到那么多,这厮回到家连屁都没有一个!”
张士诚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深邃,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阳光洒在张士诚的脸上,一点点将他的影子拉长,再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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