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亿同现在只能用“钦佩”来表达自己对张皓的心情。当然张皓身后庞大的谍网力量也让李亿同感慨,迅速地获得这些消息也是打开这个案件的秘钥。。
单从张皓的这些话,就能够看出这些攻心之术。将梦萝最看重的东西一一分析后果,从而最快地打破梦萝的心理防线。
尤其是那声“宦姑娘”,张皓明显在告诉梦萝,如果真的为宦家人好,那就不要一意孤行,这样的手段,比李亿同的大刑伺候,最后“屈打成招”,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
公堂内外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梦萝这里,站在旁边的林三脸色苍白,虽是数九寒天,林三头上的汗水不停地滴落下来。
终于,梦萝的脸色一变再变,盈盈下跪,轻声说道:“是我说假话,冤枉了三位将军。”
“嗡嗡嗡”,场上再次一顿惊呼,虽说有些人已经猜到了结果,但从梦萝口中说出来,却还是感到惊讶。这场曲折离奇的案件,在经过两个时辰的拉锯之后,终于出现了大反转。
梦萝声音空洞,喃喃地说道:“今天下午,主事林三突然找到我,说有三位重要的客人需要我来作陪。并且让我陷害三位将军,咬死是这三位将军轻薄于我,再激怒前来责问的叶小公子,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张皓问道:“林三给了你什么好处?”
梦萝苦涩道:“我弟弟在徐家的赌坊里面欠了许多钱,如果我按照他说的做,我弟弟与徐家赌坊的钱一笔勾销,还会给我弟弟一个光明的前程,让我弟弟有机会为宦家报仇雪恨?”
林三的许诺对于矢志复兴宦家的梦萝确实有莫大的吸引力。
张皓问道:“是亳州,还是大都?”
梦萝惊诧地看了一眼张皓,说道:“亳州!我与叶公子感情甚笃,但是林三给的实在太多了,当时想着,为了我们宦家,我这点感情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
“虽然这样做只是有愧于叶公子,叶公子也只当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妓女,再另择新欢就是了。如果我知道这样会害了叶公子,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叶老夫子愤而站起身来,骂道:“你这个毒妇,还我孙儿命来!”
梦萝以额着地,跪在地上,接受叶老夫子的责骂。
张皓上前扶住叶老夫子,说道:“叶老先生,稍安勿躁。梦萝只是凶手的一个工具罢了,这杀人凶手隐藏地远比你想象的深。”
叶老夫子怅然地坐回椅子上,萧索道:“再怎么样,我孙儿的命再也回不来了。”
张皓厉声喊道:“林三,还不快滚过来认罪。”
林三连滚带爬,匍匐地地上,浑身抖如筛糠,连声道:“林三知罪,林三知罪。”
张皓不怒自威,说道:“如果你现在从实招来,尚可从轻发落,祸不及家人。如果再执迷不悔,会做什么事情,连我自己都不能保证。”
林三哪还敢负隅顽抗,忙不迭地说道:“我招,我招。”
原来林三受到徐家家主的指使,早在张皓攻破镇江之际,徐济就开始筹备嫁祸大周军官,挑起周军和镇江百姓的矛盾。
嫁祸的最佳人选,徐济选择了叶枫,这个士子身后没有太大的势力,却有一个爷爷曾是横渠书院老师的江南大儒。
女人向来是男人之间矛盾最大的催化剂,这个催化剂就是叶枫在竹楼的红颜知己梦萝,恰好梦萝有把柄抓在徐济的手中,那就她弟弟宦子强,时常出入赌坊,欠下了巨额赌债。
在徐济的授意下,林三以此为要挟让梦萝就范,暗暗寻找时机,等到徐家将朱文正三人的身份告知林三之后,林三就开始他的行动。
在朱文正三人来到竹楼之后,他专门安排了一个雅间,这个位置其他客人经常经过的地方。
让青楼常客祝宏约出叶枫,林三故意在他们经过的时候,让丫鬟前去上菜,打开雅间,如此朱文正三人与梦萝饮酒作乐的场面让叶枫尽收眼底。
这也得益于叶枫的小书童也已经被徐家买通,平日里叶枫的一举一动自然都逃不过徐家的眼睛。
当然也是朱文正三人倒霉,好巧不巧就是他们三个来到竹楼用餐。
在以一个青楼头牌陪侍三晚的代价,说服祝宏故意激怒叶枫。果不其然,年轻气盛的叶枫气不过找梦萝去理论,更是遭到了梦萝言辞的侮辱,叶枫怒不可遏,动手给了梦萝两巴掌。
三位“插足者”本来尴尬地劝架,见叶枫打起了女人,纷纷开口指责。叶枫毫不相让,相互对骂起来。
叶枫家学渊源,骂人不带脏字,三个大头兵哪里是他的对手,本着能动手绝不乱逼逼的原则,朱文正将叶枫从包厢里面扔了出去。
这时候祝宏再以为同窗出气的名义,派出家丁教训这三位少年将军。
家丁一拥而上,徐家派出的高手就隐藏在家丁之下,冲向朱文正三人。谁能想到这名高手,在杀害叶枫之后,将他重要的作案工具留在了现场。
也是这名杀手过于谨慎,他知道一旦发现叶枫出事,这群家丁定然也是被怀疑的重点对象,他的凶器绝对不能留在他的手中。
只想着等到风波过了以后在取回来,没想到李亿同非常严谨,派出的观察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让杀手没有时间取回他的钢针。
张皓问道:“你是徐家的女婿?徐家准备给你什么?
林三涩声道:“徐济向来杀人不眨眼,我的家人都在他的手中,他以此要挟,我没有什么办法啊!”
“我周军将校出入军营的记录你们如何得知?徐家怎么认得朱文正三人?”
“从亳州来了一个谋士,就住在徐家,那个杀手也是从亳州而来。朱文正三人的消息都是亳州那边提供的。”
场上再次哗然,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场外的观众才如梦方醒,原来真相是这个样子。
叶老夫子心痛不已,这个案件的所有人都不过是他们的棋子罢了,可怜的孙儿,因为有了他这个有些虚名的爷爷,才被歹人盯上,横遭不测。
张皓问道:“那位谋士什么模样?姓甚名谁?”
林三说道:“长相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操着一口高邮方言,听徐济说起叫高伟。”
张皓顿时想起来高家二房的嫡长子,上次亳州之行,悄悄将自己的消息透漏给王保保,没想到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竟然又是他。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张皓给吕小九使了个眼色,吕小九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召集兵马火速向徐家进发。
张皓对李亿同说道:“李知府,剩下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李亿同再次拍起了惊堂木,说道:“将林三和梦萝等人打入大牢,”
这时候梦萝突然说道:“能让我再看一眼叶公子吗?”
叶老夫子怒火中烧:“你这无耻贱妇,还有何面目面对我孙儿?”
梦萝一时泣不成声,大错已然铸成,如果知道是这个结果,再给她一万次选择,她也不会接受林三的要求。
偏厅之内的宦子石听到李亿同将姐姐打入大牢的时候,慌不择路地跑了出来,骂道:“你们这群无耻小人,不是说我如实交代,就能放过我和我姐姐吗?为什么还要讲我姐姐打入大牢?”
龙扬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你姐姐罪责较小,有立功表现尚可以从轻发落,但是你姐姐乃是此次刺杀的主谋之一,放过你姐姐,如何与苦主和叶老夫子交代。”
宦子石在偏厅,听到是林三以自己为要挟,逼姐姐就范的时候,顿时泪如雨下,想到姐弟两人孤身两人逃到镇江,举目无亲,为了活命,姐姐被逼无奈,坠入风尘。
但是姐姐从来没有在衣食方面让自己操过心,并通过各种关系,将自己送到了书院。
而自己是怎么回报姐姐的?向来以有一个“这样的姐姐”而感到耻辱,宦子石觉得是姐姐让自己在同窗面前抬不起头。
宦子石在不良同窗的引导下,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本来想着赢回来就不赌了,没想到这个窟窿越来越大。
宦子石抱着梦萝痛哭不已,嘴里不断地念着:“都是自己害了姐姐。”
梦萝疼惜地抚摸着宦子石的脸庞,轻声说道:“子石,你已经长大了,姐姐以后再也帮不了你了。”
“你要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宦家支起一片门楣,姐姐多希望有那么一天,看着你结婚生子,为宦家开枝散叶,光宗耀祖,可是姐姐再也看不到了。”
“如果有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弥补对叶公子的亏欠。姐姐好累,姐姐想爹娘了......”
梦萝失神地望着公堂之外的夜空,那两个最亮的星星仿佛是爹娘在召唤自己。梦萝再次不舍地看了一眼怀中痛哭的宦子石,一个银簪缓缓地刺入了胸口。
宦子石只抱着梦萝痛苦,突然脖颈间几滴温热,抬头望去,看到姐姐嘴角正溢出鲜血,一把银簪插在姐姐的胸口上。
梦萝的嘴中不断地溢出鲜血,紧紧抓住宦子石的手慢慢地松了下来。
宦子石一声声地呼唤着“姐姐”,如同杜鹃泣血一般,让人潸然泪下,梦萝却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张皓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宦子石。
叶老夫子看着孙子躺在冰冷的地上,再看向决绝赴死的梦萝,叹了口气,对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的梦萝道:“身死债消,宦小姐也是被人所利用,我们叶家的仇就此一笔勾销了。”
梦萝终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宦子石突然停止了哭泣,跪倒在张皓的身前,悲声道:“姐姐已经不在了,姐姐的做梦都想看到我为宦家报仇雪恨,重振宦家的门楣。如果可以的话,宦子石想投身军营,希望公子能够成全。”
张皓轻声道:“我大周军营讲究纪律严明,训练有素,如果你吃不得苦,受不得累,我劝你早早绝了进军营的念头,免得到时候被赶出去,不仅自己脸上无光,还连累宦姑娘和你一起丢人。”
宦子石道:“我现在不怕死,更不怕苦,只害怕让姐姐失望。”
话说的很轻,但所有人都能听出宦子石的决心。
张皓点了点头道:“好!”
指着朱文正三人说道:“这三位乃是我第二护卫营精锐锐健营的百户和副百户,他们和你年龄相当,他们也是从一个小兵坐骑,因为训练刻苦,作战英勇累功升为一方统帅,我就让你进入他们的麾下,希望你好自为之。”
宦子石一跪到底,悲声道:“谢公子成全。”
张皓道:“给你三天假期,处理完你姐姐的丧事,就去军营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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