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可忍,孰不可忍。本来还算平静的书房内,如果一滴水倒进了油锅里面,顿时炸裂开来。
顾涛暗暗心惊,幸亏早早地将那帮商队送了出去,要不然真的被潘家咬住了,还真不好交代。同时心中却也不免大怒,这个潘家真当自己是泥塑的吗?
顾海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说什么来着,现在人家的刀子都已经递到咱们的脑袋上面了,现在咱们要不要伸头。方便潘家的刀客出手?”
顾涛道:“三弟不用如此,顾家不仅是你的顾家,也是我的顾家。我当然想拔刀相向,血溅三步,但是我若是这样的人,家族还会选我来当这个家主吗?”
顾海顿时无言以对,一切都是为了顾家,至少这一点上面,他们的利益是绝对统一的。
顾涛扬声道:“这次潘家已经打上了门楣,如果在忍让,岂不是平白让扬州人看咱们潘家不起?三弟,你现在带上华山派的封先生前往别院,我倒要看看今天潘家准备如何收场?”
这次搜查顾家,潘家派出来的人乃是潘元桥,这位曾经跟随高邮义军南征北战,最终回到了扬州,担任了家将中的一方要员。
今天接到家主的指令,命令搜查上一次未曾搜查过的顾家别院。
家主的命令就是军令,潘元桥马上点齐了人马,气势汹汹地杀向了顾家小院。不明就里的百姓们看着潘家家将的行动,虽然心中害怕,但是这是时代的娱乐元素太少,总有些胆大的缀在家将的后面,一探究竟。
当潘元桥来到顾家别院的时候,将别院团团围住,此时顾家别院大门紧闭,府上的家丁个个脸色紧张,心中却想着如果他们进来,自己是纳头便拜,还是举双手投降来的干脆。
只听潘元桥的手下出列叫阵:“奉潘家家主的命令,怀疑你们的府上窝藏反贼,命令你们马上开门,如若不然,休怪我们潘家刀下无情。”
顾家家丁心中一咯噔,潘顾两家打打杀杀这么多年了,都是点到即止,难道这一次要动真格的吗?
眼见大门迟迟没有打开,潘元桥亲自来到门前,扬声道:“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再不打开府门,后果自负。”
围观的百姓一阵喧哗,潘顾两家虽然小辈龌龊不断,商场和官场上面的斗争也非常激烈,但是这都是在暗里进行。
在明处,潘肱和顾涛依然是谈笑风生,像一对故友一般亲密。
但是今天潘家竟然连这样的表面都不顾了,反正都是权贵们的争斗,狗咬狗一嘴毛,这些百姓们也乐得看热闹,而且热闹越大,他们看得越高兴,其中不少的年轻好事者开始吹起了口哨。
人群中双儿脸上却紧张万分,双儿一身朴素的打扮,脸上也抹了一些脏兮兮的泥土做伪装,她在张小天和如烟的言谈中意外得知,目前张小天就在顾家别院停留,所以刚从佳人居出来,就马不停滴地赶到了这里。
却是没有想到,等双儿来到这里的时候,竟然是这样一幅场面,双儿心中紧张万分,若是那名公子和张指挥使就在这座小院当中,那该如何是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家的大门依然没有打开的迹象,一刻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围观的百姓纷纷给潘家的家将留出了充足的发挥空间,生怕殃及了“池鱼们”看戏。
潘元桥对手下做了了手势,双手一挥,扬声道:“攻!”
家将们手中的长枪一顿,看上去这些人都是练家子,只是这样一个架势,就知道军中的新兵也没有他们那样训练有素。
就在潘家准备对顾家别院展开强攻之际,只听远处一阵浑厚的脚步声从长街的尽头传来。
顾家家丁在顾海的带领下,旁边是华山派的长老封平,身后是一大队顾家的精锐家丁,个个铠甲森森,直扑潘家的家将而来。
眼见顾家有人来撑场子,潘元桥果断命人放弃了强攻,转而与新来的顾家家丁针锋相对,保持着战斗队形。
顾府别院的家仆们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低头看去,竟然看到各自脚下面都有一片水渍。
大家相视一笑,这个时候刚刚经历过生死一刻,不怕那是假的,大家都尿裤子了,谁也别笑话谁。趁着门外的对峙时间,家仆们纷纷回去换裤子,要不然等会请功的时候,再怎么表现的勇敢无畏,但是闻起来骚气冲天,那就差了点意思。
顾海高坐在骏马之上,眼皮低垂,对潘元桥说道:“你不配和我说话,找你们潘家能主事的来。”
潘元桥不卑不亢,笑道:“让顾三先生见笑了,今天家主命令,顾府的事情由我全权负责,就为难顾三先生和我将就一会。”
顾海的儿子还躺在家中呢?心里面怎么会对潘家人有好脸色,只听顾海说道:“没想到诺大一个顾府竟然没人,看到所传真的非虚,潘家人心怀否测,在高邮造反的时候都死的七七八八,香火不继了。”
顾海的阴阳怪气,都能让一向心思深沉的顾涛破了防,更何况是一个脾气爆裂的武将。
潘元桥一滞,不由地勃然大怒。这个顾三说话句句不忘揭潘家的伤疤,这如何能忍,扬声道:“战斗准备。”
潘家的家丁长枪一挺,就要进攻。而顾海今天就是为了打架而来的,虽然顾涛临走时曾言让顾海不要擅动刀兵,但是儿子的报仇机会就在眼前,顾海早就将顾涛的忠告忘到了九霄云外。
顾海大声道:“顾家二郎听令,杀!”
围观的百姓个个眼神放光,如此大型的械斗,而且是潘顾两个在扬州城内排在第一和第二的家族,上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可能还是追溯到一百年前吧!
眼看双方大战一触即发,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再次响起:“且慢。”
只见扬州通判赵四喜带着牙龈和府上的兵丁,挡在的潘顾两家的面前。
顾海说道:“赵通判来的好,这厮竟然要强行搜查我顾家,他们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谁?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吗?”
赵四喜扬声道:“顾三先生稍安勿躁,你们都是我扬州城内的体面人,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谈呢?如今非常时期,更需要双方心平气和才是。”
顾海道:“那敢问赵通判,潘家现在要搜查扬州府衙,是不是也要让他们进去搜查一二呢?”
赵四喜道:“当然不行。”
顾海道:“那就是了。”
赵四喜继续道:“但是上一次潘姣之死,官府在搜查的时候漏掉了顾家别院,既然事涉人命,我们官府当然要一视同仁,所以知府杨大人已经开具了搜查命令,让我亲自带人搜查顾家别院,可能潘家心性较急,所以来的早了一些。”
顾海一听赵四喜这话,分明就是潘家联合的官府一起打压他们顾家,顾海脸黑如铁,一字一句地问道:“赵通判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旁边的潘元桥脸现得意之色,就凭你们顾家也和我们潘家斗,扬州城知府杨大人,指挥使都是我们潘家的人,你们怎么和我们斗?
赵四喜仿佛没有听到顾海的话,只是说道:“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希望顾三先生还是不要阻拦。天子犯法,尚要与庶民同罪。现在仅仅是搜查顾家别院,难道顾家准备抗拒知府大人的命令不成?”
赵四喜和扬州知府杨烈一直都不对付,明显不是一路人,今天怎么就像穿一条裤子一样,现在顾家骑虎难下,因为有了官方的背书,衙役和潘家搜查顾家别院变成了名正言顺的事情,而顾家如果抗拒命令,分明要授予潘家以口实。
顾海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脸上不由地现出了纠结之色。这时候一匹骏马从远方而来,来到顾海的面前说道:“家主有令,对方如果有官府的命令,却让他们搜查便是。但是如果搜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们顾家不会善罢甘休。”
顾海长叹了一口气,还是顾涛看事情周全,潘家人只是这样将了自己一军,就让自己骑虎难下。转头对顾家别院的家仆说道:“我是顾海,打开府门,让人进去搜查。”
然后再对赵四喜说道:“赵通判,如果搜不出什么来,还请赵通判给我们顾家一个交代。”
赵四喜不置可否,耸了耸肩道:“顾三先生,本官也是奉命行事,如果你有任何疑问,还请去知府洋大人那里去。”
一场迫在眉睫的大战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次顾家又吃了亏,被人拉了面子,早听说顾家早不复当年之勇,看来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百姓们有些遗憾地开始散场,毕竟搜查这种事情也是走一走过场,能看的好戏还没有开锣,就收场了。只有双儿夹在人群之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如果走了,万一那名公子和张指挥使就在这个府上怎么办?如果留下,现在百姓们纷纷退场,她就显得有些醒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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