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杨各部“四正六隅,十面张网”初见成效,流贼举步维艰。”
孙传庭这时候提起杨嗣昌,竟然没有像往日那样诋毁。
“为父与洪承畴联手,在南原,将李自成数万大军,打得仅剩一十八骑,逃入商洛山中。”
虽然这段话,孙传庭在自己面前至少说过十遍,孙世瑞细细一想,还是不由扼腕叹息。
“爹,你当年要是多拖延一会儿就好了,或者来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孙传庭冷冷一笑:“若是那样,为父便是第二个袁崇焕了。”
总之,在流贼即将彻底消灭时,崇祯下诏调天下各路兵勤王,孙、洪两人亦在其中。
尽管孙传庭上疏:“秦军不可留也。留则贼势张,无益于边,是代贼撤兵也”。
奈何崇祯根本不听。
洪承畴被任命为蓟辽总督,主持防务。
孙传庭虽被升为兵部右待郎兼右佥都御史,但由于与杨嗣昌、高起潜等人矛盾重重,无法真正得到重用。
孙传庭因此心情大恶,最终耳聋。
接下来的事情,孙世瑞再熟悉不过了。
崇祯十一年这次清军入关,从某种程度上成为孙传庭的心理阴影,但不是说孙督师也像其他总兵总督那样,畏惧建奴如虎,只是通过这次勤王,让他看清了崇祯暴君刻薄寡恩的真实面目,但凡出现任何消极怠工,不管什么原因,都是不被皇帝允许,而且要受到严厉制裁。
这也是后来孙传庭为什么宁死也要出关的根本原因。
孙世瑞也不想在老爹伤口上撒盐。
“我听老卒说,当年父亲您在太平寨,杀了不少鞑子。”
孙传庭摆手道:“记不太清了。”
卢象升战死后,孙传庭奉命率标兵一千五百人赶赴河北阻截入塞抢掠的清军,路上陆续接管了部分溃兵。
明史中孙传庭此次勤王描写的非常粗糙,部分一些明清文人笔记野史则称孙传庭躲避战斗。
而据明清双方档案资料,孙传庭此次作战的主要数据如下:
孙传庭报告在太平寨与清军交战三次,获清军首级九十二颗。夺取马骡364匹、白银2000两。夺回难民至少两千人。明军至少阵亡一百一十九人。
满清方面没有太平寨战斗的全面损失记录。仅知三个阵亡将领的名单:参领扈敏、佐领乌纳海、佐领巴海。都是中级以上的真满洲指挥官。三人均在太平寨被明军杀死。
比对双方资料,显然是明军一次较大规模野战取胜。孙传庭与清军作战,已知上报斩获首级总数为二百一十八颗。
孙世瑞知道,想要消灭满洲+朝鲜+蒙古+新满洲这样的怪物,指望一两场胜利是不可能完成的。
崇祯十五年,是李自成势力迅速上升的一年,吞并罗汝才,吞并袁时中,如果在这时,李自成与阿巴泰迎面撞上,双方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即便闯军初战失败,对李自成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不会再莫名其妙死在九宫山了。
而对孙世瑞来说,也不是坏事,至少有了喘息之际。
可是,壬午之役能否像历史上那样准时发生;
左良玉能否挡住李自成南下兵锋;
最重要的是,孙传庭能否在短期内练出一支逼退李闯的大军。
······
各种因素都在不断变化,机会又是稍纵即逝。
孙世瑞陷入了沉默。
注:
1、《孙传庭集·密奏疏》卷五·三三三
2、“奴之所为,不以秋举而以穷冬入者,岂不草枯马饥,切以为其谋甚狡,正欲乘我漕运囤积而安食积粟,以坐困我耳。”——崇祯十五年十一月十七日《兵部行“兵科抄出兵科给事中方题”稿》,《明清史料》乙编第5本,第435a面。
3、《清太宗实录》卷六三,崇德七年十月辛亥,第864页
4、崇祯十六年正月《兵部行“兵科抄出察办剿虏事务吴履中题“稿》,《明清史料》乙编第5本,第479a面。
5、《山中闻见录》:“河南土寇小袁营数万屯河上,虏获山积。清人游骑近贼垒,贼夜入清兵营,连贯马羁,纵火焚其炮,人马惊起····乃移营他徙。”
6、王先谦的《华东录》:皇太极指示阿巴泰,“如遇流寇,宜云尔等见明政紊乱,激而成变,我国来征,亦正为此。以善言抚谕之,申戒士卒,勿误杀彼一二人,致与交恶。如彼欲遣使见朕,即携其使来,或有奏朕之书,尔等即许转达,赍书来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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