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世瑞拉紧缰绳,调转马头,绕开挡在前路的父亲:
“爹,贺人龙杀良冒功,罪恶滔天,今日又公然造反,谋害总督。孩儿今日若不将他斩尽杀绝,以后您老人家在陕西如何立威!陕西其他总兵,谁人还会服您!”
孙世瑞说罢,回头扫视幸存的十多个家丁,用马鞭鞭梢指着众人。
“我再调五十个标兵,跟着你们一起护卫,哪儿也不许去!就在这儿保护好督师!”
一众孙家家丁轰然应诺,五十标兵手持圆盾长牌,围成三层将孙传庭护在中心。
孙世瑞骑在马背上,挥舞鞭梢,不断调整马头。
“待平定贺人龙叛乱,所有人都有赏赐!老子丑话说到前头,若再有歹人伤我爹一根毫毛,别怪老子不讲情面!有一個算一个,都得下去给我爹陪葬!”
“标兵营其他人马,都跟我走!贺人龙就要败了,快跟老子去打顺风仗!”
孙世瑞说罢,一手抓起缰绳,一手提着马刀,头也不回的往怀远门方向奔去。
卫队十二骑如影随形,策马紧跟其后,奔腾的马蹄声响彻整条街道。
马蹄残影一闪而过,快速越过倒在地上的刺客尸体。
街道两旁戍卫的标兵排列成行,跟在卫队后面,跑步向怀远门前进。
听到说贺人龙要败了,要去打顺风仗,平日里了无斗志的老兵油子顿时精神抖擞,生怕去的慢了,堆积成山的银子让别人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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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随着战马颠簸,上下起伏,耳边呼呼刮着风。
街道上空无一人,潼关百姓早早关了房门,各自躲在家里。只有些胆子特别大的,这会儿透过窗户缝隙偷偷朝街道上张望。
孙世瑞感觉伤口处还在隐隐作痛,他用受伤的手臂操作马匹,每一次调整缰绳肩膀都会传来一阵拉扯的剧痛。
他咬着牙,强忍住疼痛,表面还要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
老爹现在不能上阵,他就是一军之主,作为统帅,必须承担常人不能忍受之痛。
好在前世催收时常常挂彩,负伤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儿。
因为热衷催收事业,孙世瑞以前不是被人背后拍板砖就是让人当面爆酒瓶,那时他还没铠甲保护,孤苦无依也没有一个叫督师的老爹····
卫兵很快骑马跟了上来,左右各有一骑将孙千户护在中心。
距离怀远门越来越近,开始有箭矢从两边房子里射出,好在对方也没什么准头,大多数冷箭都没有命中。
“是潼关十七家报复,先不管他们!”
偶尔有标兵被射中,惨叫着倒在泥泞里翻滚,队伍没有停滞,继续加速向怀远门进发。
孙世瑞想着在咸阳兵进入潼关前尽快灭掉贺人龙,跟在孙千户身后的那些标兵们,则幻想着借此机会大发一笔横财。
怀远门出现在眼前。
病死士兵的腐臭味和呛人的硝烟味混在一起,让人阵阵作呕。
距离城墙越近,腐臭味越发浓烈,仿佛有一万只老鼠死在了怀远门城内。
“贺人龙不会也染病死了吧。”
类似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扯了块布做成一个简易的口罩,捂住口鼻,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胯下的战马却死活不肯再走,孙世瑞担心战马也会沾染鼠疫,便下马步行。
远远望见一个将官骑着匹白色战马,在大阵后面来回策马,拼命挥舞令旗,像发癫似得大声指挥。
在那军官身前十几步远,阵地上横列着十几门佛朗机小炮。炮口对向怀远门城楼不停吞吐火舌,周围升起浓厚的白雾,一群炮手模样的士兵被淹没在白雾中,冲着搬运炮弹火药的辅兵声嘶力竭的喊叫。
佛朗机炮射出的铁球飞过百十步,一头砸在城楼上,城楼上溅起一片木屑。
怀远门城楼外面已经见不到一个守军身影,只有城墙上散落着几具无人收敛的尸体,偶尔有几支冷箭从垛口后面射出,居高临下射向正在登城的士兵。
因为填药过多一门弗朗机炮忽然炸膛,地上多了两具死不瞑目的明军尸体。
因为填药太少,有两发炮弹软哒哒的落在城墙下面,砸中正在攻城的云梯,带着一条人腿滚落到城墙根上。
前面攻城的士兵发出一阵聒噪的咒骂。
“瓜怂!你眼睛瞎了,打自己人啊!”
“你大爷的!不长眼啊!”
“草你姥姥的,打坏云梯了!”
疑似炮兵的士兵立即回骂:“没打死是祖宗积德了,叨叨个啥!老子又不是炮手,老子是劈柴的!”
跟在楯车后面准备登城的榆林兵们一直沉默不语,没有参与到混乱的骂战中。
·······
孙世瑞望着眼前混乱的战场,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策马上前,对那个发癫了白马军官大声吼道:
“高蛮子,你下去歇会儿,让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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