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京楼的城楼内,陈诺端坐主位,左右两侧坐着的都是乞活军诸多将官,而在中央站着一群披挂整齐的将官。
这些人甲胄陈旧破损,血迹斑驳,远不及乞活军那边光鲜亮丽,就连军容都是灰头土脸,虽说如此,这些人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子军伍之中的杀伐血气。
他们都是兖州官兵,隶属于兖州副总兵丁文明麾下的营兵,为首一人是个千总官,名叫郭占成,是叛将赵有、潘有贤的原上司。
现在他的一脸落魄,带着讨好之相小心看着主位上的陈诺,赵、潘二人煽动麾下兵卒兵变,不单是他们两个总,甚至郭占成麾下大半兵力都煽动去做了送死炮灰。到了现在郭占成麾下只有一些亲信家丁,真真的是光杆千总一个。
陈诺看着楼内站着的兖州诸将领,把总及把总以上的将官都在场,有郭占成和其他一位共有两名千总官,还有把总官六人。
陈诺看向郭占成道:“郭千总,如今你部营中有多少兵丁,粮草物资等详细情况,一一告诉本将。”
郭占成弯腰忙道:“禀陈将军,现我营中有将士两千一百余人,有伤者三百人,保有战力的一千八百人。”
陈诺面无表情,他对兖州兵丁额数早有一个大概之数,丁文明有兵四千,先前守城就损失谴余人,又让陈诺平叛清剿了上千人,当真是元气大伤。
郭占成又禀明道:“除了正兵之外,城池防务还有城内召集而来的社兵青壮两千人。”
这偌大兖州防务光是靠四千正兵是不成的,在兖州被清军围困时,知府邓藩锡就同丁文明商议召集城中青壮组织编练一支社兵,由丁文明带队指挥。
丁文明被卸兵权,这社兵自然而然就由陈诺掌管指挥,陈诺皱了皱眉头问道:“这社兵军需之资由谁供应?”
郭占成颇有怨气,他忿然道:“这社兵所需之资原本是由兖州本地官府供应,不过没多久府库亏空,最后是由城内豪绅富户合资供给,岂料社兵之资过于巨大,这些该死的富户们没几天就不干了。”
陈诺好奇道:“既然如此,那社兵何不解散?”
郭占成叹道:“末将原意也是和我家将军那样说的,只是我家将军考虑到兖州安危摇头不肯,反而自掏粮米供给社兵,落得后来这有战力的正兵和社兵都没粮可吃。”
看到陈诺沉思不语,郭占成趁势问道:“陈将军,现在这个情况您也看到了,何不解散社兵?”
不料陈诺诡异一笑:“为何解散?这两千社兵虽是民壮组成但经过这段时间守城之城磨炼,论起战力虽比不过营兵但也比寻常百姓强得多了。”
郭占成有些忐忑不安,收纳了两千社兵就有足足四千人,算上陈将军带领的三千强兵,要供应七千人的粮草问题,哦……对了听说黄军门那边粮草也是这陈将军供应,可以说兖州整个防务官兵军资都由陈诺供应了。
突然想起什么,陈诺问道:“你部军资问题呢?”
郭占成满面愁容道:”回将军,标下最担心的是粮食问题,整个营中粮食也就四百多石,这还是算上将军前几日供应给我们的三百石。”
接着他又道:“天气酷寒,这取暖的柴草木炭早已烧完了,就连将士们取暖衣物也破烂不堪,无法抵御寒冷,至于防御的军械好多更不必说,守城火光军械多有损坏,城池城墙多段被鞑子火炮击毁,无法召集民力财力修缮。”
郭占成详细说着,站着的兖州众将官都面带凄苦,周遭乞活军众将都感同身受,这兖州防务竟然到了如此危急地步。
郭占成等兖州将官都希冀看着陈诺,他们眼下能救他们的只有陈诺了,陈诺笑了笑,颇为自信抚慰众人道:“诸位放心,既然你们现下由我陈诺带兵指挥,你们的军需物资问题就不需要担心,只要有我乞活军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们半分。”
这时候两个将士提着一个木箱走了进来,大开木箱一看白花花地晃人眼,兖州众将都死死盯着,不少人喉咙剧烈鼓动着,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多的数不过来。
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陈诺会心一笑,说道:“连日守城辛苦了,这些银子陈某就分发给诸位兄弟了。”
兖州众将感激涕零,他们皆跪下答谢:”多谢将军,我等愿为将军效死。”
待到众人退下,只留下来了陈诺同陈大义两人,陈诺郑重对陈大义道:“二叔,这兖州营兵和社兵共计四千人就暂且交给你了,记住,一定要让他们听话为我所用。”
陈大义沉稳点头,笃定道:“将军放心,我乞活军现在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当兵吃粮卖命,现在他们吃我乞活军的粮自然而然地就要我乞活军卖命,这点不用担心,标下有信心,只是……”
陈大义欲言又止,陈诺笑道:“二叔,你我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尽管和我说。”
陈大义严肃脸上掠过一丝暖意,他做事沉稳认真,甚至可以有略带着些古板,自陈诺成立乞活军起,不管在明面上还是私下,陈大义都给足这自家侄儿的面子都是叫将军,为了他们陈家,陈大义可说是倾力支持陈诺。
而陈诺也没有因为名利地位越来越高同陈大义生疏远分,倒是陈大义可以刻意保持着叔侄二人的关系,陈大义如此懂分寸也让陈诺愈发器重他。
一家人关上门不说两家话,陈诺既然这么说,陈大义略带迟疑道:“虎子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二叔我也不吐不快,从你平叛时候我就感觉你有些不对劲,实在是杀伐过烈。”
陈诺面无表情,只是问道:“还有呢?”
陈大义回道:“从这之后你的所做作为一切都变了,鼓动鲁王抨击丁将军,趁势夺取兖州官兵兵权,减少黄军门的粮食供应,到了现在甚至要收拢这些兖州官兵,不惜耗费巨大军资。”
说到最后陈大义有些激动:“这些种种行为二叔实在不能理解,收拢这些兖州官兵有何用处?要知道我们携带的粮食可经不起这么多人挥霍,照这样下去,要不多久就连我们乞活军都要喝西北风了,”
“喝西北风?很好,就是要我们都去喝西北风。”
陈诺话语让陈大义一惊,他看到陈诺神色突然疯狂,带着狰狞之意,陈诺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他心底发凉。
“只有这样才能酝酿一场蓄势积怨已久的兵变。”
陈大义脑袋被冲击得瞬间晕乎,良久才反应过来,骇出一身冷汗:“兵变?自家侄儿这是要干什么?明明是平叛者,怎么眨眼间就转换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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