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
张家大院。
在北平郊区购买的土地,经过几年的建造,从外看去充满了庄重而优雅的气氛。老远能看到高大的门廊,厚重的门扇。
走进里间,处处精美的雕刻和华丽的装饰,无一不显露出张家的富裕和威望。
北平土地的管理很严格。
张家大院的落成,不光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被白布点缀成白色世界的张家,参加葬礼的人们,从进入张家大门后,多数人就能感受一种宁静而安详的气氛,如今染上了一丝忧伤。
张家的管事们,把不同身份的客人,带入不同的庭院。
与别处不同。
这里的院落格外的宁静。
青石铺成的道路蜿蜒曲折,旁边是精心修剪的花园,一年四季都盛开着各种花卉。
春日里,桃花盛开,犹如粉色的云彩;夏天,牡丹争艳,华丽而高贵;秋天,菊花傲立,金黄一片;冬天,梅花独自开放,为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丝暖意。
一名穿着丝绸长衫的中年人,手里拿着拐杖穿过庭院,前面的管家,领着他一路来到大厅。
大厅中央是一张巨大的红木桌子。
上面摆满了各种精美的瓷器和古董。
墙壁上挂着张德辉生前的画像和他的书法作品,还有许多名画名字,甚至有汉朝名人的字帖,展示着张家的富贵和才气。
中年人先是看了大堂的装饰,感受着其中的奢华,内心忍不住摇头。
张德辉不是这样的人。
张家能成这样,第二代家主有很大的责任。
“周员外。”
“周员外来了。”
管家退到一旁,这样的场景,不需要他来为客人们介绍。
周有容与起身的客人们打招呼。
众人纷纷落座,张家的佣人送来了茶水。
“小周员外呢?”
周有容打完招呼后,发现没有看到周文,于是好奇的询问。
北平最开始跟随朱高炽小王爷的,不光是张德辉,还有二周,大周是周有容,小周是周文,两人虽然都姓周,却并不是同宗。
北平籍贯,煤炭行业资历最深的三家商行。
“小周员外来上了香,打了声招呼,没多久离开了,并没有前来。”
管家连忙解释。
周有容脸上不置可否。
其实他也不想来,不过呢,看在张德辉的脸面上。
人死为大。
周有容并不愿让张德辉的身后事出现问题。
来的人越多,张德辉的身后事越完美,证明了张德辉生前的功绩,盖棺定论,决定他身后名的大事,他们这些人谁敢不重视。
所以周有容思虑再三,到底还是来了。
喝了一轮茶。
大商人们聊了些张德辉生前的喜好和事迹,又随意谈了些闲话。
周有容见差不多,正准备告辞,这才听到,有人提起,好像看到过齐王府的人。
“齐王府和张家有往来?”
“没听说啊。”
有往来说明有交情,有交情才有理由参加张家的丧礼,否则不符合常情,至于地方官和地方乡绅,属于另外一回事。
“张家的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啊。”
“和张员外性子截然不同。”
“张员外有多稳妥,他就有多激进,我看这些年,他与合记商行的竞争,多少受到了合记商行的影响。”
“可别。”
“合记商行看起来很激进,实际上却没有逾越一步,虽然屡次与朝廷唱反调,可也只是经济上的事,多少能理解,张家少家主可不只是在经济上。”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
周有容起身拱手,向众人告了个罪,告辞离去。
周有容一走。
其余的商人们不少也跟着离开。
张家胡同口。
周有容的车夫正和同行们吹牛,张家的佣工还送来了茶果点心,可见张家的精细,见到了主家,车夫连忙站了起来,向周有容挥手。
周有容登上马车,车夫和两名护卫一同离开。
北平不光有了车行的兴起,还有镖局的繁荣,只是像周有容这样的身份和财力,他们家自然是自家请的专人,不但聘请严格,追求来历清白,有人作保,还有让普通百姓羡慕的待遇和工钱。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
大明的武行随之兴起。
各家武行更讲究自己的名头,甚至经常发生立生死状的事情,北平官府严令,必须向官府登记,不但要缴纳费用,还要许多的规定。
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各行其道。
“张家底蕴厉害。”
“竟然还有巡检丁差来维持秩序,一般人家哪有这样的待遇。”
车夫感叹。
听到外面车夫的说法,周有容嘴角忍不住露出嘲笑。
太子殿下可不是一般人。
什么事都布置在前头。
连高丽这么大的国家,都被太子殿下玩弄于鼓掌之间,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张家算什么?
没有太子殿下,哪里有张家的今日。
张德辉啊张德辉。
你虽然懂得明哲保身之道,很早就放手大明工局,不与当年的小王爷争夺利益,算得上是明眼人,可你的儿子不是啊。
他真以为他们张家能掀起风浪。
周有容沉吟。
如果自己是太子殿下,以太子殿下的手段,对付张家,有太多的选择,但是太子做事向来讲究规矩,不会掀桌子,对付张家也不用掀桌子,那么会如何做呢?
周有容十分肯定。
既然太子殿下打定了主意,用张家来杀鸡儆猴,而张家的第二代家主又是个完全不知进退的狂徒,张家绝对笑不了几天。
除非张家第二代家主是个明事理的,主动按照太子殿下的心意去做事。
只有这样,看在故去的张德辉的情面上,太子殿下才会手软,说不得打一棒子后,还会再给几颗枣,不但不会遭到影响,反而获得好处。
“其实也不错。”
周有容再次露出笑容。
遗产税法的出台,哪家商人愿意接受?
大家都不敢第一个跳出来而已,张家的小子要强出头,没有人会反对他,反而双手欢迎,都愿意为张家的小子摇旗呐喊。
张家葬礼的风光,同样是很多人下意识的支持行为。
至于张家的未来,谁又在乎呢。
要是能让太子殿下改变心意,不求取缔遗产税法,只把最高百分之五十的要求,改成百分之二十也好,最好是能控制在百分之十以内。
最高百分之十的遗产税。
朝廷得了好处,太子殿下的威望也保住,大家多少能忍受,岂不是皆大欢喜。
山东青州府。
齐王殿。
夜色下,几名神色警惕的人,匆匆转入小巷,熟练的推开偏门,看上去锁着的偏门,竟然被推开了,几人鱼贯而入,很快恢复了平静。
偌大的齐王府,不少地方开始荒凉起来,特别是前三殿,以及世子府,六局,承奉司等院落,因为常年的没有修葺,长满了野草。
“吱呀。”
没有上油的木门,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里面的老者听到动静,连忙起身,焦急的问道:“事情怎么样?”
“幸不辱命。”
老者听闻,仍然不放心的问道:“确认他死了?”
“我们兄弟见他断气才离开的。”
“没有惊动旁人吧?”
“你们有没有被发现?”
“没有。”
“长史放心,我们兄弟办事,绝对不会有疏忽的,又不是第一次办事,什么时候为王爷惹过麻烦?”领头的人沉声说道。
“那就好。”
老者点点头。
这回的对象不同,杀的是官,老者不敢有马虎,要是走漏了风声,齐王府沾染一点因果,都会惹来大麻烦,恐怕有灾祸上门。
打发了对方,老者才往内殿走去。
如今的齐王府,威望早不如从前,府里的规模缩减了再缩减,已经清退了不少奴婢,只保留了内殿的人。
前两年。
太子在京城,以太祖皇帝的名义,把原来禁止民间使用奴婢的律法,扩大到了所有的对象,包括藩王和勋贵也不能使用,彻底堵上了口子。
没有人敢违背,齐王同样不敢,至少明面上如此。
请佣工和使用自家的奴婢,两者有天差地别。
前者是雇佣关系,后者是主奴关系。
“咚咚咚。”
“谁?”
“是我,王爷睡下了没有。”
“王爷.”
外间的女佣刚要回答,里间就传出了声音,“咳咳,是长史吗?为本王更衣。”
不久。
齐王和长史单独去了书房。
“确认死了?”
“阮家兄弟做事,从来没有遗漏,臣认为这次也不会。”
齐王这才松了口气。
几日来。
他吃不下睡不着,就是因为那名御史。
那御史不知道听谁说的,齐王府养刺客蓄死士,暗中与商行合股牟利,不过那人不够谨慎,小瞧了自己,在兖州府就露出了风声。
趁着事情还未闹开,齐王才派人灭了他。
如此谁也想不到他的头上。
虽然有风险,可总比此人真的赶来青州府,无论他查不查出证据,都会给齐王府带来大麻烦,青州的锦衣卫探子本来就不少。
要是知道此人,与此人接触上,说不得就掌握了新的线索。
“可托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此人被谋害,当地官府肯定要大查,仔细查下去,总能发现关于我们王府的因果,这件事,哪怕没有证据,只要有怀疑,我们王府就陷入被动了。”
长史担忧道。
齐王两眼露出凶光。
“四哥远在万里之外,本王要是能把那小儿给。”齐王做了个手势,脸上充满了期盼,这是他多日来想出的,最有可能成功的手段。
“介时,天下无主,本王难道不能取而代之。”
二哥三哥死了。
五哥不用管。
自己和六哥分割南北,相信六哥不会拒绝,一南一北交相呼应,谁说皇帝的位置,一定要是马皇后的儿子们才能坐。
南方实力最大的是六哥,北方就是自己。
只要六哥愿意支持自己,自己就有名望登上皇位,把四哥拒之于国门之外。
长史思考府里的人手。
“只怕刺杀失败。”
“事已至此,失败那就是天意了。”
“只是那小儿太过谨慎,听说这些年来,竟然没有出宫过,实在是让人没有下手的机会,如果能买通宫里人就好了,有了内应,许多事也就好办起来。”
“你看看。”
齐王指了指南边。
“咱这王府还叫王府?”
“那小子什么人都容不了,现在不下手,以后就越发对付不了,我们也不过是等死而已,就算活着,失去了王位,又有什么用。”
“父皇的家业,凭什么他独享,天下没有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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