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点什么不能心怀天下?
什么?你问我为啥要这样?
因为一个我觉得你苏元尚就是个这样的人,是如同古时候的仁人志士一样的人。
这样的人,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苏元尚彻底醒悟了。
他想起了自己寒窗苦读时,在心头立下的那些誓言;
想起了在听族人赞颂苏老相公,自己也满怀景仰地暗自生出的志气;
想起了自己曾经看着那些官场失意者时心头难免的自鸣得意;
想起了曾经对那些稍有挫折便改变初心,明哲保身甚至于同流合污的同僚时,发自内心的鄙夷;
想起了百姓们的困苦,想起了家人们的期望,更想起了夏景昀接连数次登门拜访的执着和不甘离去的遗憾
但即使这样,对方还是写了这么一篇文,试图让自己幡然醒悟。
自己曾将其当作衣钵传人,但现在来看,对方才是自己人生路上真正的引路人啊!
他自己浑然不知,在一旁众人的眼中,他原本淡漠的表情在这一篇文下,骤然变得生动了起来。
震撼、迷茫、悔恨、羞愧、感慨,跟赶大集一样轮番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的双亲和夫人都忍不住好奇,大小姐到底拿了什么东西给他。
区区一篇文章,真的就能产生这么大的效果吗?
看着苏元尚不停变幻的表情,苏炎炎也长长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赌对了。
来这一趟,也能帮上他一个大忙。
虽然他没说过,她也没问过,但这就是一对暂时还停留在口花花阶段的金童玉女之间应有的默契。
苏炎炎稍稍有些开心,嘴角的弧度在出卖她。
但旋即,那一丝弧度便悄然消失。
因为苏元尚脸上那些复杂但生动的神色慢慢消失,整个人又重新陷入了沉默。
众人:???
殊不知,眼下苏元尚的心里也是懵的。
他诚然是认识到了自己过去这些天里的做法有多么错误,有多么没有意义,对不起旁人也对不起自己,但同时,他又陷入了另一层茫然之中,他又还能干什么呢?
他的本事,或者他的人生追求都在经世济民,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些事情上,但他现在已经做不了那些事情了,即使醒悟了又能如何呢?
还不是只能在家中枯坐度日,了此残生,这还不如醉生梦死呢!
绕了一圈,苏元尚又绕回去了。
听起来似乎觉得这人挺轴的,但细细想想,这也真不怪他。
一个原本三十多岁就已经是一郡太守,并且板上钉钉可以高升,最后有望一部尚书乃至宰辅之位的政坛新星,忽然之间就只能在家相妻教子,这份短时间内的急剧落差,那种路径依赖被强横剥夺之后的无所适从,寻常也没几个人受得了。
就在这形势陡转直下的当口,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来到了苏元尚的宅子外。
当那个带着硕大斗篷遮住长相的人走进门房,露出面容时,门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后院。
片刻之后,骆夫人站在了苏元尚的面前。
如今子规县那边骆家已经撤诉,并且休妻,骆夫人身上官面上的罪名也已经没了,也能够回到苏家坞来了。
老两口自然是一阵痛哭流涕,苏夫人心中十分不满,直接甩了脸,而苏炎炎却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挑眉。
果然,见到胞姐的面,苏元尚站了起来,神色感慨地跟她轻轻点了点头,骆夫人却一把将他抱住,哭诉着自己的悔恨和感激。
一番感人肺腑的话,听得苏元尚心头也有些难过,听得苏夫人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阿弟,我此番回来,还有件事。”
骆夫人抹了把脸上的眼泪,看着苏元尚,“此番我是被夏公子差人送回来的,他让我请你一起入京,他说虽然没有官身,但这个世上的许多事,不是只能是当官之人才能做的,有许多途径,都能为这个天下做出贡献,他想与你一道。”
她伸手入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他还让我给你带了一句话。”
苏元尚伸手接过,打开一看,登时愣在原地。
纸上真的就只有一句话: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青山夜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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