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振袖一拜,“在下曾于一古籍之上,见过一首长短句,欲借花献佛,赠予军神大人,聊表晚辈之仰慕,亦欲借此谢军神大人开一朝太平之壮举大恩。”
姜老军神呵呵一笑,“你写给虎儿的诗着实不错,这倒让老夫有些期待了。”
夏景昀并未觉得有啥,但熟悉爷爷的姜玉虎却听得出来,爷爷似乎对夏景昀并不是那么认可,想想也是,军中汉子,对这种张嘴就是好话的人,天然都会有些排斥。
不过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有些人的好话只是好话,连耳朵都进不去,但有些人,比如眼前这个,那听着是真舒坦啊!戳心窝子啊!
心腹下人拿来纸笔,夏景昀提起笔,闭目凝神,整个人身上的气势悄然一变。
姜老军神微微挑眉,眼神之中多了些好奇。
夏景昀笔走龙蛇,一个个墨字在纸上成型,片刻之后,他稍稍犹豫了一番,停下了笔,朝着姜老军神拱了拱手,“献丑了。”
姜玉虎贴心地为坐在轮椅上的姜老军神念诵起来。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姜老军神原本淡然的面色悄然露出一丝回忆的怅惘。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姜老军神悄然闭眼,数十年征战飞扬的尘土和漫天的厮杀声,扑面而来。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虽然其中典故不解,但那恢弘苍茫的沙场气息,却清晰地传到了这个当世最顶尖的军神身上。
当年提刀纵马,张弓搭箭,纵横沙场的日子,仿佛被擦去了时光的灰尘,重新在记忆中熠熠生光。
姜玉虎忽地呼吸一顿,让正等着听下一句的老军神睁开了眼睛。
正待催促,就听见姜玉虎缓缓道: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姜老军神浑浊的眼中,蓦地凝起一阵精光,一股睥睨八方的气势升腾而起。
站在他对面的夏景昀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横刀立马,压得八荒六合不敢吱声,无数豪杰尽皆俯首的大夏军神。
夏景昀接着给两人简单讲了诗中的典故,自然是托词某本古书上的故事,听得老军神也微微颔首,很坦然直接地道:“多谢小友赠诗,老夫十分喜欢。”
“不敢当,借花献佛罢了。但晚辈对军神大人的仰慕却是发自真心。”
姜老军神自当他是谦虚,笑着道:“今后有空,多来竹林走动走动。”
见识过今日外面阵仗的夏景昀自然知道这句话的分量,连声道谢,同时也知趣地告辞离开。
等走出了院子,走在竹林路上,姜玉虎开口道:“你刚那首长短句似还有一句未写?”
夏景昀点了点头,抿了抿嘴,“我觉得词意已到,无需再写了。”
姜玉虎摇了摇头,“说吧。”
夏景昀深吸一口气,老军神那苍老的样子在脑海中浮现,他轻声念道:“可怜白发生。”
姜玉虎浑身一震。
“爷爷。”
姜老军神坐在椅子上,眼皮微垂,“最后他没写出来的那一句是什么?”
姜玉虎也如夏景昀先前那般犹豫和惆怅。
姜老军神瘪了瘪嘴,“沙场男儿,何故如此扭扭捏捏?”
姜玉虎轻声道:“可怜白发生。”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哈哈哈哈哈!”
姜老军神蓦地一阵大笑,“好一个可怜白发生!”
他掀开膝头的薄毯,走到案几之前,拿起笔,自己接着写下了这五个字!
一笔一划,金戈铁马。
但八十多岁被征战榨干的身子却撑不起骨架,透出几分虚浮。
可又正是这几分虚浮却意外地完美契合了这五个字的字意。
姜玉虎心头有种预感,一篇足以传世的墨宝,此刻就安静地诞生了。
“虎儿,让人拿去裱起来,挂在我的书房里。我算是知道你怎么这么喜欢这夏小子了,果然有点门道!”
老军神坐回椅子,笑意盈盈。
这首词原意不是这个哈,但是诗词的理解本身就是结合诗人的心境遭遇来解释的,所以在此情此景之下,主角这个理解是说得通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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