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立荣身旁的副将惊骇欲绝,拔刀、怒吼,前冲。
马立荣也被这陡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后躲去。
但瞳孔之中,一道雪亮的刀身在火光的映照下,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而后,马立荣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好似飞了起来,在空中瞧见了一具无头的尸体。
“马立荣已伏诛!弑君走狗已除!”
那汉子大喝一声,一把将洪方正扑倒。
而头顶,几名副将的刀已经砍了过来。
砰砰砰!
砰砰砰的弓弦声接连响起,配合默契地将这几个副将尽数扎成了刺猬。
“马立荣已伏诛!诛杀弑君走狗!降者不杀!”
一千精锐如同出笼猛虎,只留下一百余人守住外城城门,趁着城中守军还未反应过来,朝着内城直扑过去。
“关门!”
“快关城门!”
内城的守军们连忙大呼小叫着去推动那平日都大开着的内城城门。
但极速而来的刀锋和箭矢,在门轴转动的刺耳声音中,如凛冽的风,冲入了城门之中。
在他们身后,是骤然响起的震天喊杀声。
埋伏在城外暗夜之中的三千人,在苏元尚的带领下,冲进了龙首州城。
而随着这边的动静大起,叛军大营之中,白云边尽起余众,“将士们,州城已破,贼首伏诛!建功立业,就在今夜,跟我冲!”
嗷嗷乱叫的士卒们,踏着急切的步子,冲向了他们的梦想之路。
当黎明的光从山的那一头映在天空,战斗已经进入了收尾的阶段。
原本甚至有余力将“叛军”重新赶出城去的龙首军因为领头的马立荣和几个副将被一网打尽,失去了建制的完整和号令的约束,便只剩下了各自为战。
投降、顽抗、或者干脆抢劫掳掠,趁夜逃亡,一场本可能的艰难拉锯,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赵老庄主站在州牧府的大门外,负手而观。
白云边走到他身旁,“怕有埋伏不敢进去吗?”
赵老庄主嘴角抖了抖,“庄德象,把刀给我。”
白云边连忙一溜烟地跑了,苏元尚和几个护卫都是哈哈一笑。
笑声,是胜利者的特权。
——
中京城,一支信鸽落进了黑冰台的鸽房中。
值守的黑冰台探子从它腿上取下竹制的小小信筒,抽出其中纸条,登时神色猛变,匆匆将其交给了主事。
很快,这张字条便出现在了黑冰台首座玄狐的案头。
【龙首州城陷落,高城郡陷落,叛军主事者疑似白衣帝师赵】
玄狐拿着这张字条,却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沉默地在位置上坐了一阵,神色阴晴不定。
过了好一阵,才终于深吸一口气,起身出了门,直奔宫城而去。
最近几日,东方明的心情很好。
朝堂没什么烦心事。
市井之中,也没传出什么给他添乱的消息。
英国公那头,被阿舅好生安抚了下来。
自己修行太乙真人进献的房中秘术也颇有所得,把淑妃好生安抚了个够。
唯一有些乱子的也就是皇后,那日居然去找淑妃理论,好在被自己赏了一巴掌过后,也就老实了。
这几日的空闲中,他走过了凝聚先帝毕生念想的万宝楼,看了那些令人瞠目结舌的奇珍异宝,也看了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所谓祥瑞功绩;
他接管了先帝的内库,看着其中的几十万两还未动用的银子,喜不自胜;
他走遍了宫城,最后再次坐在无人的朝堂上,从龙椅上俯瞰天下;
这些,如今都是他的了!
过去十几年的蛰伏和隐忍,那个夜晚的那一剑,都是值得的。
“陛下,玄狐大人求见。”
东方明正陶醉在自己如今的潇洒恣意之中,董良忽然前来通报了一声。
他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地点头,“宣他进来。”
很快,玄狐匆匆走进,“陛下!”
“何事?”
“陛下,黑冰台飞书急报,龙首州州城陷落,龙首州大半疆域已落入叛军之手!”
“什么?”
原本还从容淡定的东方明登时神色猛变,看着董良,“快去请阿舅入宫!”
——
秦府,秦家家主一脸忧愁地坐着。
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的朝廷新的权贵新的官员,秦家按说应该来一次出血和让利,将新的利益格局重新构建起来,将这些人都笼络起来。
但是,又碍于秦家背地里跟德妃一系深深的勾结,暗里的站队,他们并没有去这么做。
再加上如今兵祸肆虐,交通隔绝,秦家的产业和生意在最近两月几乎是遭到了断崖式的下跌。
若是前途光明,暂时的曲折自然可以被容忍。
但如今的问题就是,前途并不光明,现状又足够曲折。
德妃这头,的确是坐拥了两州之地,但是想要真正入主中原定鼎天下,可还差得远呢。
夏景昀如今还藏在城中,这要是哪天被抓了,那岂不是万事皆休。
新皇好色之名已经传出,要是未来让阿璃入宫,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一脑门子的官司,秦家家主眉头紧锁,连眼前那一盏堪称天价的心爱之茶,也觉得寡淡无味。
真不知道这一步到底走得对不对啊!
“家主!家主!”
“大呼小叫的干什么!”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本来就心情不好,再听个坏消息,要不要人活了!
“家主!刚刚从龙首州传来消息,叛军攻克龙首州城,龙首州大半已经尽入叛军之手!”
秦家家主腾地站起,连心爱的黄花梨椅子被碰倒在地也不在乎,急切道:“你再说一遍?”
待管事复述一遍,秦家家主直接一脸兴奋地匆匆跑向了后院。
“父亲!”
老家主淡淡一瞥,“慌里慌张的,干什么?”
你就装吧,一会儿绝对比我刚才还激动.
秦家家主在心头嘿嘿一笑,开口道:“父亲,刚刚从龙首州传来消息,白云边带着漕帮之人已经攻克龙首州城,龙首州大半已经尽入白云边等人掌控!”
说完他就乐呵呵地等着看自己老父亲翻车,但没想到秦老家主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知道了。”
???
秦家家主愣在原地。
老家主扭头看了他一眼,“还有事?”
“没没了,孩儿告退。”
秦家家主只好悻悻退下。
过了几个呼吸,老家主忽然站起身来,伸长脖子看了看,确认儿子走远了,猛地一蹦,激动地挥舞着拳头,脸上全是压抑的喜色。
“哎哟哟!”
一不小心动作过大,老家主捂着腰坐回椅子,嘴角的笑却一直没消停下去。
——
中枢小院之中,萧凤山正在梳理着这个庞大帝国的各项情况。
以前只知道朝政积弊严重,百姓民不聊生,但真当他以实际上的帝国掌舵者的身份接触到了最核心的数据之后,才知道整个国家的形势已经到了何种危急的地步。
土地、人丁、赋税、官制、兵制、边疆战事.
每一项几乎都是烂到了骨子里。
徐徐图之吧,自己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在对待崇宁帝这一件事情上,他有愧于道义人伦,希望在几十年后,能用一个中兴的天下,为自己赎罪吧。
他揉了揉眉心,喝了口茶,正打算重新投入工作,门外值守的亲卫却走了进来,“大人,董公公来了。”
董良走了进来,恭敬道:“相公,陛下请您速至御书房。”
萧凤山皱着眉头站起,看着桌上堆积的文书,沉默了片刻,“走吧。”
走在宫城之中,萧凤山忽然道:“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董良跟着大步流星的萧凤山颇为吃力,闻言有些气喘地道:“玄狐大人入宫,说是龙首州州城陷落,龙首州大半皆入了叛军之手。”
萧凤山陡然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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