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次平平淡淡的奏对之后,一个翰林学士迈步出列,“陛下,臣有本奏!”
落了轿,万文弼踱着方步走出,四周之官员纷纷聚拢问候。
他缓缓起身,负手踱步,“为父这个相位,的确多亏了他,所以,老夫不会背叛他,更不会背叛太后和陛下。但是,这并不代表老夫就要事事唯他马首是瞻,做一个去留皆在其一念之间的傀儡。”
他看着似懂非懂的儿子,“世人都唾弃秦惟中,但谁又不想当秦惟中那等权相呢?建宁侯所倚仗的,无非是陛下的信重,好似他就该是一代权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朝堂之中,权力之下,从来没有什么理所当然。如今勋贵群龙无首,先前跟着太子的一帮朝臣如今纷纷被黜落贬黜,如果为父能够将这些人都笼络过来,再加上为父曾经的旧部,那为父就可以慢慢在朝堂上织就自己的势力。届时,为父的命运就不是他一言可决的了。不是那等非常时机,谁又能有屠戮满朝的魄力啊!”
袁嬷嬷轻声道:“刚开始是哭诉哀求,而后便是咒骂,如今时不时咆哮,肆意打骂宫人,若是再知道她父亲的事,怕是撑不住了吧?”
“太后!陛下!汜水关急报!昨日小军神于汜水关三千破五万,大败贼军,生擒逆贼吕如松、萧凤山!”
万文弼摆了摆手,“这是你我父子之间掏心窝子的话,你也需谨记,不能跋扈无视于他,等到双方实力有了变化,一切便自然是水到渠成了。”
“报!”
以为得了陛下信重就可以高枕无忧的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甚至于就算是坐在那把龙椅上的,也会有真皇帝和“假”皇帝之分。
万文弼微微一笑,“怎么?觉得为父乃是当朝丞相,乃是他的上官,他仅仅是个乔迁,为父不仅要亲自去送礼还要亲自赴宴,多少有些失之谄媚了?”
殿门之外,忽然响起一声高呼,而后一道身影由远及近,跪在大殿之外。
长子抿了抿嘴,低低嗯了一声。
活动过后,婢女伺候着洗漱完了,来到饭厅,长子又亲自伺候着他用起了早饭。
“太后、陛下,此番逆贼东方明作乱,幸赖陛下拨乱反正,才澄清事实于天下,挽回社稷危局。然当初在逆贼朝堂任职之臣,此番多有贬黜,直降数级、贬谪边疆瘴厉之地、甚至直接下狱。然当是时,先帝猝崩,东方明以储君之名登基,其罪亦不彰于天下,朝臣以君臣之本分逢迎,并无大错,朝廷贤才难得,此事是否再行斟酌?”
想到这儿,他抖了抖朝服,昂首挺胸,迈步走出了王府。
成王妃哼了一声,“你也被那个什么莱阳侯蛊惑了。咱们现在是皇叔了,地位尊贵,不缺衣食,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不好么?”
成王迈步出列,朝着德妃和东方白行礼,“太后、陛下,若依照卫大人此言,当日逆贼东方明登基,包括本王在内,还有此刻朝中诸公,亦未曾反对过,那是否我们都当贬谪或下狱论罪呢?”
德妃微微点头,对这等消息并不意外,“当初在东宫,一下子杀了那么多的宗亲勋贵,他们不跳出来做点什么,我倒觉得稀奇了。”
德妃嗯了一声,目送着夏景昀迈出高大的殿门,静坐了片刻,才缓缓起身,走向了后宫。
东方白用他依旧稚嫩的童音开口道:“准。”
德妃平静道:“那就让她知道。”
他哼了一声,继续道:“至于什么宽恕当初从贼之臣的说法就更是荒谬了。忠奸之辩若是模糊,这朝堂,这社稷,还有何根本之义?陛下,臣请严查持此论之人,必是逆贼同党!”
长子叹了口气,显然不想将这等憋屈说出来。
<div class="contentadv"> 万文弼淡淡一笑,屏退左右,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朝堂之事,不能仅看表相。当初为父跟建宁侯达成君子协定,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为父这个相位确实算是他赏的,这该给的尊重为父自然也是要给他的。”
一片全无底气的反驳声中,一个声音悠悠道:“卫大人此言差矣!”
“权力的取得和应用是两码事。取得了权力,算是拥有了行使权力的名分,但是,能不能做得好,将这份权力能发挥到什么地步,那就是各凭本事的事情。帝位至尊,但古往今来的傀儡皇帝还少了吗?”
那个夏景昀的确算是个人才,但想要在无时无刻不充斥着权力暗斗的朝堂上一手遮天还是没那本事的,乡野出身,哪里懂什么权力的运转之道。
“微臣见过太后娘娘。”
夏景昀轻声道:“当吕如松和萧凤山叩关的消息传来,朝中那些勋贵和一些不甘心的人,自觉终于等到了机会,都有些蠢蠢欲动,胭脂探知到的消息里,带打算起事接应的虽然没有,但想趁机抢夺勋贵集团之中空出来的领头人之位,还有些则想收拢那些如今的失意之人,总之,都不算安分。”
万文弼微微一笑,“你我同舟共济,何谈这些,届时本相也自当出言转圜,但建宁侯惊世奇才,当知者朝堂之上,并不能如军伍一般直来直去。”
他接着解释道:“如今我们初掌朝堂,这大义虽然占住了,但是离真正地掌握朝堂还差得远,各方势力还远未达成平衡,如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先让他们长一个教训,给我们再多点布局的时间。”
“荒谬!”
万文弼拿起温水浸过温度刚好的湿布巾,擦了擦嘴,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他望着远方,哪个男人心里没有对权力的渴望呢!
夏景昀俯身一拜,板板正正的问候却久久没得到回应,诧异抬头,正对上了珠帘之后,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怨非怨含情目。
公孙敬恭敬应下,目光佩服地将夏景昀的身影送出了府门。
——
一路进宫,夏景昀在御书房坐了一会儿,便等到了德妃的身影。
长子缓缓点头,一脸佩服,“父亲金玉良言,孩儿受教了。”
“臣附议!请太后、陛下三思!”
夏景昀心头一叹,连忙道:“阿姊,方才从汜水关传来消息,姜玉虎今日在汜水关前,三千破五万,一战大败吕如松和萧凤山的联军,当场生擒吕如松和萧凤山二贼。”
万文弼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挑些最好的,为父亲自给他送去。”
卫远志慷慨激昂,一脸怒色,毫不留情,毫不在乎得罪人的开喷,让不少人面色一变,但他还没完。
“阿姊,你怎么了?”
他看着卫远志,“正如卫尚书先前所提到的一个名字,诸位可别忘了,如今吕如松和萧凤山提兵数万,正列阵于汜水关前,威胁京师呢!依老臣之见,成王与卫尚书的言论可以稍加调和。若是朝廷一能加封一部分宗亲勋贵之代表以施恩,令其感恩于上,则可消勋贵与外贼勾连以成大祸之患;二能酌情减轻那些从贼之人的罪行,以示宽大仁厚之意,再命人于汜水关前广为宣扬,二逆之从属便可尽去忧虑,说不定便可不战而溃,岂不美哉?”
德妃摆了摆手,“许是受了些风寒,将养几日便好。明日朝堂之上,需要我做些什么?”
走在层层宫殿之中,德妃轻声道:“这两日,淑妃如何了?”
德妃听完,没有表示什么反对,而是面露问询之色地看着他,显然想要听听他意欲何为。
“父亲,听说建宁侯过几日就要乔迁新宅了,咱们得准备贺礼吧?”
他躬身一拜,“深夜进宫,打扰阿姊休息了,微臣告退。”
成王还没答话,一旁的成王世子就开口了,“娘,你不懂!如今朝中宗亲、勋贵被屠戮一空,论威望、论辈分、论能力,都该是父王撑起这个头了。勋贵们抱起团来,实力可不算差,如今又没了领头的,正是继续找个靠山的时候,父王正好将他们笼络过来,届时,父王也是朝堂之上举足轻重之人了。”
“你!”
夏景昀嘴角轻轻一勾,笑容轻蔑而鄙夷。
严重卡文,加急码出来的,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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