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打算在宫里为陛下打造一间屋子的,但是言官那嘴可不饶人,给他们这等好机会,就算不敢骂陛下,把臣骂个狗血淋头那是铁定的,所以,只好在府中设了一间房,回头陛下可常来。”
<div class="contentadv"> 说完他没有等着东方白的感谢,而是拿起桌上的一个木盒,缓缓打开,从中取出一个小物件递给东方白,“陛下看看这个。”
东方白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此为何物?”
“此物名曰放大镜。臣也是用此物看了之后,才生出方才那诸多奇想,陛下不妨试试。”
说着夏景昀又取出一张纸放在桌上,让东方白坐在椅子上用放大镜看着。
东方白将信将疑地投去目光,差点吓得一下子丢了出去。
原本细若蚊蝇的小字,在镜面之下,竟变得如孩童巴掌般大小!
待他平复惊惶,收摄心神,慢慢看去,终于体会到了这个镜面的神妙。
“陛下不妨再看看这个。”
说着夏景昀递来一片常绿灌木的叶子,东方白凑上一看,只见平日忽略的叶子之上,竟有许多清晰而繁密的纹路,而纹路之下,竟似有一个个的小格子,但当他试图看得再清些,怎样瞪大眼睛却都徒劳无功。
“这镜面只能放大到这个程度。”
夏景昀笑着开口,“我已经将具体的制作之法告知了将作监的张少监,待他做出更好的,一定早日献与陛下。”
东方白连连点头,眼神中满是期待。
夏景昀缓缓道:“这花叶也好,砂石也罢,虽细微,内里或许皆有乾坤,便如佛家那句一花一世界。”
东方白感慨连连,“天地之间,果有神妙。”
“不过陛下,臣斗胆多言一句,这些东西在寻常读书人看来,皆是奇淫巧技,非为正途。臣虽不认可,愿深研穷究天地至理,但陛下身为天子,自当以治国理政,抚育万民为首重,切不可沉迷其中,荒废国事,否则臣百死莫赎其罪,更对不起为了陛下登基呕心沥血乃至献出性命的仁人志士。”
看着夏景昀一脸正色的样子,东方白也笑了笑,“为了朕登基,耗费心力最大的不就是阿舅和母后吗?”
他站起身,身板虽小,但已有了几分帝王气度,“阿舅放心,我知道我这位置得来得有多么不容易,断然不会荒废的。三位老师不日便将进京,我也会如往日一般,悉心向学。”
夏景昀下意识地伸出手,而后反应过来,连忙往回缩。
不料却被东方白抓住,扯过来按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冲着他咧嘴一笑。
夏景昀的脸上露出欣慰,轻轻地揉了揉。
“阿舅,朕今天也会有礼物送给你。”
“哦?什么啊?”
“你别急,等到了午后就知道了。”
东方白卖了个关子,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
午后,刚刚回府小憩了一阵的苏老相公又被叫入了宫门。
一头雾水的他,在瞧见了同样进宫的秦老家主之后,便恍然明白了过来。
“二位国公皆是人杰,哀家相请所为何事,想必无需多言了吧?”
隔着珠帘坐着的德妃轻飘飘的一句话,将难题抛给了两位老头儿。
你俩不是聪明嘛,那就先让你们俩自己来争吧。
苏老相公老神在在,并不开口。
秦老家主低眉顺目,仿若入定。
德妃也不生气,三人就这么好像在参闭口禅一般,殿中一片寂静,只有绵长的呼吸此起彼伏。
“老臣斗胆,请问太后娘娘,可是想让我们两家之嫡女皆嫁予令弟?”
最终,到底还是苏老相公这个朝臣似乎“更顾大局”,率先开口。
而这一开口,也彰显了这位老人阅尽世事的睿智。
苏、秦两家,皆是难得之臂助,以当下之情况,除非德妃已是帝王心性,开始忌惮防备夏景昀日后尾大不掉,有意限制,否则以他们的关系,绝不至于让夏景昀放弃哪一个人。
而且,若是想要说服某一方退出,也不该将两人同时请来。
可偏偏苏老相公就像是没参悟到这一层一般,看似愚笨地问了一个很浅显的问题。
而称呼也很是微妙,不是建宁侯,不是夏景昀,而是令弟。
德妃自然也听懂了,微笑道:“陛下能够登基,阿弟居功至伟,他生性光明磊落,又爱护百姓,哀家相信他会是一个好的臣子,断不至于猜忌提防与他。而他与二位国公家的贵女皆是情投意合,既然如此,哀家又有何理由,不帮他完成所愿,又有何颜面,让他放弃任何一个心爱之人?”
说到这儿,她在心头默默一叹,手不自觉地捂在了小腹位置。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苏老相公又问道:“此事可有先例?”
苏家和秦家都是顶级世家,夏景昀虽然如今势力不凡,但一个攀附权贵,卖女求荣的名声,他们还是不想担的。
德妃笑着拿起手边的两本册子,让袁嬷嬷分别递给了两人。
“这是礼部尚书韩学明自古籍中所寻。”
苏老相公接过一看,心里不由暗骂,韩学明这狗东西,分明是半抄半编的。
不过转念一想,估计也就他这种博览群书的人能发觉其中错漏,至于旁人,又有几人看得懂呢!
而且他着实很喜欢此番商谈的氛围,没有什么藏在背后的权力要挟和考量,有的只是真情实感。
因为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炎炎和秦璃都已经钟情夏景昀,从实际情况上来说,不嫁给夏景昀别人也不大敢娶,太后完全可以反过来拿捏他们的。
但是太后没有,不仅没有,也没有让他们在同意这场婚事的同时,还让他们交出一部分实权,以削弱这个联姻集团的势力,反倒是略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来友好相商。
这代表着太后真的当他们是自家人。
自家人之间,把意思传达到了就行。
他精通权术,不代表他没有人的感情。
于是他不再说话,秦老家主顺势接过话头,缓缓道:“虽是共嫁,但总有区分,否则令出两门,家宅何安,子嗣如何传承?”
在太后面前,他到底是收敛了言语,并未说出什么嫡庶之言。
苏老相公也平静地等着德妃的回复,这一点确实是重中之重。
德妃微笑道:“既都是正妻,那自然都是嫡子。至于府中后宅,苏家从政,秦家经商,苏家洞庭明珠素有明事决断之才,秦家中京琼花经营鸣玉楼世人共赞,一人执掌家中事务,一人执掌家中财权,各有所长,各有所安,各有所恃,岂不正是珠联璧合?至于传承,那就看各自的肚皮了,左右还能过继回娘家继承家业,怎么也可以有个好前程不是。”
她这些日子都在记挂着这件事,为之思虑了良久,总算是琢磨出了一个自觉万全的道理。
苏老相公和秦老家主各自沉默。
德妃笑着道:“若是二位国公同意,陛下便会亲自下旨赐婚,哀家已请了涂山三杰为婚礼作赋,礼部操办,必不至辱没了二位贵女。”
这话一出,尤其是涂山三杰的名头一亮,两位老人也不好再装。
“老臣愿凭娘娘吩咐。”
——
当日下午,两则消息接连传遍中京城。
先是太后娘娘竟查出了身孕,有了先帝遗腹子。
接着又是陛下亲自赐婚,着礼部择良辰吉日,举办婚礼。
再加上明日的庆功大典,整个中京城都被这三喜临门彻底点燃。
随着一夜欢庆,大夏崇宁二十四年初冬,一场宣告朝堂新势力新格局彻底奠定的庆功大典。
来了!
这场激起整个大夏朝野剧变,皇位更迭的巨大风波本身,也即将在这场大典后,划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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