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发狠的北梁骑兵追进林中时,却只瞧见了一阵凌乱的马蹄印记和无当军骑兵们的背影。
<div class="contentadv"> 一路追逐着来到了常山郡城的南门外,夏云飞亲自骑马,立在城门口,待最后一个自己人进了城,他才看着那帮北梁骑兵,哈哈一笑,“有劳一路相送,这一件箭,赏你们的!”
说完张弓搭箭,一箭正中一个骑兵面门,登时让其余北梁骑兵的冲势一顿。
一人一马一张弓,生生吓住了数百骑兵。
夏云飞轻蔑地笑了笑,转身悠然地进了城,留下毫无防备的城门大开,仿佛在邀请北梁骑兵进来做客。
但原本气势汹汹的北梁人,看着那大开的门洞,看着己方付出无数人命都进不去的城池,竟齐齐勒马逡巡不敢入内。
直到城门在城头军士的围观和哄笑声中关上,北梁骑兵们才调转马头离开。
翌日,叛军大营再度活动了起来。
东方平在中军大帐升帐,看着下方整齐坐着的副将们,沉声道:“今日,不论对方耍什么花样,必须一战破城!传令,破城之后,每人赏银十两,允许他们在城中劫掠三日,一切所获皆归他们自己所有!”
众人轰然答应,而后便各自领着士卒开始整军列阵。
常山郡的城墙上,夏云飞、萧凤山、张虎头等人远远望着,将对面的动静尽收眼底。
张虎头咽了口口水,“今日怕是无法善了了。”
萧凤山淡淡一笑,“我们多休息了一天一夜,还等来了援兵,已经很好了。”
夏云飞叹了口气,“可惜只到了六千人。”
在昨夜会面之后,他便派了信使连夜赶回,从后方大军中,选了六千精锐,其中还有一千骑兵护送,一路急行军来此。
“没办法,急行军对兵员的要求很高,只能挑些精锐了。”萧凤山开口道:“不过好也好在,此刻城中尽是精锐,这一仗不是没得打。”
夏云飞点了点头,看着二人,认真道:“一会儿便有劳二位了。”
按照夏云飞的计划,在叛军攻来之后,能够守城的,只有原本常山郡中的守军。
夏云飞带来的援兵,将有更重要的任务。
这很残酷,但没办法。
只有这么点人,要想胜利,他必须做出一些很残忍的决定。
萧凤山沉默点头,张虎头更是咧嘴一笑,“将军放心,这活儿我们都干熟了。”
夏云飞鼻头一酸,默默抱拳。
在他身旁的陈富贵和吕一也朝着二人抱拳一礼,向两个真正的军人,致以崇高的敬意。
城墙下,叛军再度摆开了阵势,瞧见常山郡外,依旧没有动静,东方平冷哼一声,就要下令攻城,城墙上,又响起了恼人的喊声。
“东方平,不要着急,本将已经在整顿兵马。你且洗干净脖子,待本将点齐兵马,午时一到,来取你首级!”
东方平并不动怒,看了一眼天色,巳时已经过半,若是对方真的出城迎战,己方的损失能小许多,若是对方还耍什么花样,午时一到,便下令攻城,横竖也不会有多少问题。
于是,斟酌了一下,他并未下令立刻攻城。
庞大的军阵就这么安静地等着,如同一头猫着身子,准备伺机出动的凶兽。
但对于军阵之中的军士而言,滋味就不那么好受了。
前后左右都是人,一眼只瞧得见前面人的头盔,临近正午,四周的闷热渐起,一直站立着的军阵也渐渐开始有了些躁动不安,一些胆子大点的,甚至偷偷席地而坐,开始休息起来。
城墙上的夏云飞看着这一幕,长叹一声,“若是兵员足够,此刻率精骑冲杀一阵,或能有奇效。”
他愤愤地捶了城墙一拳,筹码太少,不敢赌啊!
临近午时,果不其然的,依旧没有动静,夏云飞还命人在城墙上喊着什么再等我半个时辰之类的话,东方平却半个字也不会再听了。
可一可二不可三,他信了两次,如今也抛下了所有的幻想,战损大就战损大吧,如今常山郡已经成了一个标志,只要啃下这块硬骨头,狼牙州的大局反而会好平定!
一念及此,他沉声吩咐道:“传孤将令!按原计划,四面攻城,务必要在今日,拿下常山郡城!”
传令兵领命而去,不多时,军阵散开,分出三拨人马,各自在一个副将的带领下,去往各处城门。
看着眼前敌军行军中这散漫的队形,夏云飞再次按捺住了此刻带兵冲杀一场的冲动。
萧凤山和张虎头已经各自去忙活了,夏云飞转过身,带着陈富贵和吕一走下城墙,“走吧,我们该去干我们的事了。”
城中校场,足足七千人,手里拿着吃的和水囊,安静地坐着。
城外骤然响起的喊杀声,让他们的面色登时一变。
而后,他们便瞧着夏云飞大步走来,拿起一个喇叭。
“都给我坐好了!”
夏云飞的话随着几个亲卫的高声复述,传进了场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你们都听见了!叛军已经打来了!”
“城墙上,常山郡的守军,用自己的性命,为你们争取了这份宝贵的休息时间!”
“敌众我寡,每一次呼吸之间,就可能有我们的人英勇牺牲!”
“但是他们没有怨言,没有逃避,坦然赴死,为什么?”
“因为他们希望你们,能够打败那天杀的北梁蛮子,打败那狗日的乱臣贼子!他们将所有胜利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们身上!希望你们为他们守住家园!”
“现在,告诉我,你们能不能做得到!”
“能!”
一个个眼眶泛红的人,怒吼出最汹涌的情感,也给出了最坚定的承诺。
“好!吃完你们手里的东西,然后,做好准备,随本将作战!”
王宗恒是羽林卫的一个小小骑兵,自认武艺不错的他,打小也有一份建功立业的梦想,同时也带着几分年轻人独有的自命不凡。
但这一次,跟着兴安伯出征平叛,他发现,自己曾经自傲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浅薄。
无当军的老兵们,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给他“上课”,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年轻人,仗不是这么打的。
从一开始不屑,到现在,他已经彻底服气,开始认真地模仿起了对方的言行。
此刻,战意澎湃的他,却看见几个无当军的老兵,却脱下了外甲,彼此帮忙检查着后背。
“老兄,这是做甚?”
“检查名字呢!”
“名字?”
一个无当军的老兵笑看着他,“等上了战场,被砍了脑袋,或者被马蹄踩得爹妈都认不出来,就靠着这个辨认尸体,包括老军神和公子上阵,背后也会绣上名字。”
看着对方那淡然的笑容,王宗恒感觉心头再度被猛地撞了一下。
他开口道:“能不能给我也绣一个?”
对面几人哈哈一笑,那个老兵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死不了!”
不多时,队伍沉默地集结起来。
一共三千骑兵,五千步兵,整齐地列阵,听着城头的惨叫,咬紧了牙关,在沉默中酝酿出越来越强的战意。
夏云飞亲自登上城墙,沿着四面城墙走了一圈,最后在西面站定,看着军纪最乱的这支部队,眼中露出精光。
就你了!
胡义金是土生土长的雨燕州人,没什么别的本事,也找不到什么好的生计,便入了行伍,在雨燕军中厮混着日子,混着混着边军造反了,他又被动地成了叛军的一员。
但他也不在乎,跟谁混日子不是混呢,给钱给吃的就行。
前面几日的攻城,他就混在队伍里,装模作样地帮着呐喊助威搬梯子,幸运地熬过了一场场的死难。
看着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个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他一次次坚定了自己要继续“摸鱼”的决心。
“他娘的,攻城这种死人的活儿就是我们干,好事儿怎么没想到我们!”
胡义金呸了一口,伸手捞了一把同袍的血,胡乱往身上和脸上一抹,正打算躺在地上装死,忽然发现城门被人打开了。
一支骑兵,如蓄势而发的离弦之箭般,挟裹着风雷之势,从门洞里冲了出来。
“亲娘诶!”
他一个翻身,连滚带爬地朝着后方冲去。
骑兵队伍中,王宗恒从他身边掠过,一刀划过。
巨大的冲击力加持着刀刃的锋利,胡义金感觉自己忽然飞了起来。
在空中的他,瞧见地上一具无头尸体涌出鲜红的血液。
终究还是没混过去啊!
胡义金这一逃,也带动了身旁的人。
一带二,二带四,很快,这支本就死伤了将近三成的雨燕军一营人马,只是略作抵抗,便在城中忽然冲出来的骑兵的冲击下,阵型崩散,彻底溃退。
而以无当军老兵为骨干的骑兵,很熟练地用起了无当军最为拿手的驱赶战术。
三千骑兵分出一千人,绕出一个大圈,将其余方向封死,驱赶着溃兵冲向北面的叛军大营。
而剩下两千人,则在夏云飞一马当先的率领下,冲过溃兵,朝着叛军的中军悍勇地冲了过去。
夏云飞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一杆叛军的大旗。
擒贼先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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