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远志故意拖在了后面,走到夏景昀身旁,低声道:“高阳,为何先前不发一言?”
夏景昀却没回答他,而是望着匆匆而去的沈盛文,“卫老,咱们这个兵部尚书,还真是个人才啊!”
“你先别管他了!”卫远志神色之中有着浓浓的忧虑,“此番事情一出,这朝堂之上,怕是又要起一阵妖风了。”
夏景昀此刻却反倒没了先前的忧虑,“卫老你想想,在情报中,你可听见安国郡王的去向?”
卫远志一愣,“这倒还真不曾知晓。”
“北梁人以为姜玉虎被我们调去了雨燕州,或者还未抵达,便想趁机发动,但是我们却知道姜玉虎已经到了前线,他身为无当军主帅,怎么会没有他的消息。”
他看着卫远志,低声道:“事实上,我在当日就曾给他写过信,让他注意北梁的后手,想来以他的本事,北梁的动静并不会完全超出他的预期。”
卫远志眉头一挑,“那你方才为何不?”
夏景昀嗤笑一声,“不这样,朝野之间的牛鬼蛇神怎么会主动往外蹦呢!”
不过旋即他又收敛神色,微微一叹,“不过话说回来,战事无常,姜玉虎有防备归有防备,北梁倾国而来,鹿死谁手真的不好说。若是赢了,我等正好趁机清理一番,若是输了,从长计议便是,只需静待消息,做好最坏的打算,何必多言。”
卫远志缓缓点头,“如此甚好。”
——
随着这些重臣们的离开,朝廷也没有可以保守秘密,这个消息瞬间变席卷了整个中京。
才刚刚从胜利的酒后虚浮、腰酸腿软中醒来的中京百姓,如同遭了当头一棒,瞬间懵了。
北梁人是打不完吗?怎么又来了?
但这次和上次略有不同的是,明明声势更甚的北梁大军,在中京城引起的恐慌却不如先前雨燕州东方平的叛乱。
这一切,都因为一个人。
姜玉虎。
“有玉虎公子在,区区北梁不在话下!”
“就是,破梁山那是老军神的福地,小军神也在此大破过北梁蛮子,现在来一个杀一个!”
“你们这也太盲目了吧?小军神虽强,但北梁人可是来了足足十万大军啊!小军神亦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你就不懂了,为啥叫军神,不叫名将?就是因为神能做到人做不到的事,所以才成了神,不要拿你凡人的眼光去衡量小军神!”
市井之间的议论大体上还是支持派占了上风。
而知晓更多内情的高官们,则在回家之后,开始互相串联,思考起了更多的东西。
万文弼坐在府上,家中长子匆匆而回,“父亲,听说北边”
万文弼淡淡看了他一眼,“每临大事有静气。何必如此慌张。”
长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吞了吞口水,“父亲,战事到底如何?”
万文弼呷了一口茶水,神色平静,“十万对三万,你说如何?”
长子一愣,心头满是不解,战事不利,你为何这般平静?
万文弼看了他一眼,“做人做事需看势,顺势则毫不费力,逆势则竭力亦难。”
“先前之大势在陛下,在太后,则建宁侯威风无两。若是北梁真的破关,那大势或许就在北梁。”
长子神色猛变,腾地站起,“父亲是要叛”
“放你娘的屁!”万文弼忍不住破口大骂,“为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绝不做吃里扒外的国贼!”
“那您方才?”
“为父说了,是势!北梁若破关,则南北攻守之势分化,能调和双方,守卫和平之人,才是众望所归。如建宁侯等坚定的主战之人,便成了逆势。但不论顺势与逆势,都是为了朝廷好,我等亦是君子之争,懂么?”
实则不太懂的丞相长子连连点头,“懂懂懂。”
“之所以与你说这些,是有件事情想让你去办。”
“父亲请讲。”
“想办法结交一下那位北梁世子。今后或有大用。”
“啊?他当初来府上拜访,您都不见他,现在孩儿再去结交,他会不会?”
“此一时彼一时。若是他心怀怨愤,那就说明他不值得为父的这份善意,你也无需再理会于他。”
“是。”
——
鸿胪寺的驿馆之中,薛文律从床上缓缓起身,时间已近中午,腹中饥肠辘辘,他却没有半分食欲,衣衫不整地坐起,靠在床头,双眼发直地看着地面。
昨夜的耻辱还依旧清晰,南朝君臣虽然没有什么刻意的针对,但就好比亲眼目睹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调情,自己还要跟着鼓掌,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屈辱和难堪,言语什么的,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亲眼目睹着南朝人欢呼着对自己国家的胜利,薛文律来之前的一切豪情壮志都被这一场宴会碾得粉碎。
颓废、沮丧,似乎是他们几人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
砰砰砰!
房门忽然被人急促地敲响,薛文律甚至都顾不上生气,懒懒开口,“谁啊?”
“公子!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房门外,传来扈从激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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