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关的城主府中,热闹的酒宴摆了起来。
但有两个人没有出席。
一个是姜玉虎,他本身就对这样的场合很不喜欢,与其琢磨怎么跟这些北梁人明争暗斗,不如研究研究怎么把他们都灭了来得简单;
另一个则是王若水,这场合,耶律石既是体谅他也是不想过份刺激南朝人的心情,昨日带着亮了个相,也就差不多了,自己在房中窝着吧。
这两人不在,一个减少了铁血的威压,一个减少了红眼的仇恨,让整个场面,在一种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展开了来。
夏景昀举起酒杯,“诸位远道而来,一杯水酒,为诸位接风洗尘。”
耶律石举杯饮尽,放下酒杯笑着道:“看着建宁侯之风采,始知南朝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说无虚,与你同坐,老夫都感觉年轻了几岁啊!”
夏景昀摆了摆手,“定西王当年之风光,本官亦有耳闻,论及少年英才,您可不逊色于任何人!”
耶律石呵呵摇头,“草原部落,多是些莽汉,能识得几分智计,不值一提。倒是建宁侯,不论是科考之成就,还是数度力挽狂澜之壮举,都当得起南北两朝年轻一辈第一人的称呼。”
夏景昀闻言不自觉地挺直腰背,露出几分得意,能够被这样公认的英雄能人如此夸赞,那份喜色被压抑在表情下,却被眼神悄然出卖。
但面对这样的吹捧,坐在左侧第一位的白云边却忽然冷冷开口,“定西王这话是何居心啊?当着本公子的面,夸奖高阳是年轻一辈第一人,这是要离间我二人吗?”
东方平立即道:“将他请到正堂稍候。”
耶律石笑着道:“看你是在说什么,若是今日的骄兵之计,自然是成了,但是整场谈判,那还没开始呢!”
耶律石等了等,发现夏景昀没有继续说的意思,挑了挑眉,“没了?”
城中的一处高楼之上,房间内被布置一新,两排座位,隔着桌子,相对排开。
景王忍无可忍,“白大人,今夜承蒙招待,我等敬你几分,但须容不得你如此羞辱!”
夏云飞的亲卫去接过,将信转交给夏云飞。
当酒罢宴散,北梁众人回到住处,景王便悄悄问起耶律石,“定西王,是不是成了?”
“大当家神威盖世,我等兄弟五人,颇有武艺,愿来投靠,求大当家的收留!”
夏景昀直接道:“我们的诉求很简单,贵国勾结逆贼东方平,侵犯我雨燕州国土,只需要贵国将东方平擒获或者斩杀,然后退出雨燕州,我朝收复雨燕州之后,自当停战罢兵。”
景王看都不看白云边,朝着夏景昀道:“建宁侯,小王素来仰慕你的才学,上京城中,有人整理了你的诗文集,小王还曾时常观看呢!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些句子,在上京亦是广为流传呢!”
很快,三个军士走进,被夏云飞的亲卫挡在十步以外,单膝跪地,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兴安侯,小的奉建宁侯之命,送来密信,请兴安侯亲启。”
“逃了些人问题倒不大,我已经派人去向朝廷传信,让他们再给我调五千鹞鹰骑过来,怎么也给你把局面稳住。但手底下的副将们说,这帮狗东西在这儿待了两三个月了,心思浮躁了待不住了,所以这不是来找殿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安抚一下?”
东方平疑惑道:“将军有何事啊?”
听着夏景昀开始好为人师了,耶律石心头微微一松,火候终于到了。
翌日,大夏永平元年,大梁天兴三十二年,正月二十。
“是这样。这几日不是在军中没出来嘛,就想着好生操练一番这帮废物,谁知道,都还没动真格的,就有好些人受不了跑了。”
夏景昀点了点头,“都行,我们不急。”
待三人退下,夏云飞又回到了摆着地图的案几旁,看看地图,又看看手中的信,沉思了许久,开口将一个心腹叫了进来。
——
雨燕州,州城,州牧府中。
若是这些东西的确是夏景昀所作,他或许真的会就此飘飘然起来,但是这些北梁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夏景昀压根不会因为他们对这些的夸奖而自傲。
他举起酒杯,“方才是老夫失言,白大人,敬你一杯。”
慕容龙眼前一亮,“还得是殿下啊!走走走!大事解决了,咱们好好喝酒去!他娘的,没有殿下,这几日的酒喝得都没劲。”
——
雨燕州,范阳郡。
不过做戏做全,夏景昀的脸上便带着自矜的微笑,“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也不过是多了些灵感,你们只要多念书,多感知,多锻炼,想来也会做出不逊色的作品来的。”
两关在大夏手中,北梁国中已有小国叛乱的消息传来,薛家直系的精锐几万人还被当做俘虏和劳工,关在青川关和雁回关,梁帝怎么会不急。
耶律石听得一愣,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夏景昀淡淡道:“是定西王先来说笑的。”
慕容龙的眼中露出几分兴奋,但强压下来,摆了摆手,“喝酒的事情稍等一会儿,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萧凤山洗净了血污,简单包扎了一下手上的伤口,缓缓穿好了衣服。
因为,他看出来了,耶律石不急。
一场酒宴,就这样在北梁人的吹吹捧捧,和夏景昀、白云边的志得意满中,愉快结束。
以大夏建宁侯夏景昀为首的大夏使团,和以大梁定西王耶律石为首的北梁使团,在昨日两次短暂而非正式的接触之中,各自穿着正式的官服,端端正正地在桌子两端坐下。
“听说这几日慕容龙在军中酗酒,肆意打骂鞭笞士卒,这些本就流落异乡的北梁军士,多有逃亡。”
正想着,一个亲卫上门,“殿下,慕容龙求见。”
虽然结果没什么意外,但苍龙王身为范阳郡最大的反贼势力,的确要顽强了许多,这一战,也损失了好几个得力弟兄,让他颇为难过。
这才短短十几天,他就成了范阳郡真正的大当家了?
东方平想了想,“好说,我明日让手下去搜罗几百个女子,送去贵军中,再犒劳些酒肉,想必这些士卒们,就能安心不少了。”
耶律石点了点头,“但愿吧。”
夏景昀微笑道:“定西王客气了,我等也不过做了些微小的事情,有了点不值一提的成就,当不起如此的夸奖。”
但现在既然他真的不急,就说明这背后真的有问题。
苍龙王的山寨核心,聚义厅中,胡大奎坐在苍龙王的虎皮椅子上,看着下方,仍旧觉得恍然如梦。
景王嗯了一声,“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摸清了他们的脾性,明日正式谈判之时,也好对付了许多。”
景王和北梁属官开口反驳,鸿胪寺卿等人当即对喷,局面登时一片混乱。
景王不甘地看了白云边一眼,扭着头不吭气。
他看着苍龙王在寒风中摇晃的头颅,忽然觉得这样当个傀儡也挺好。
白云边那叫一个如鱼得水,酣畅淋漓,但是夏景昀却悄然皱起了眉头。
在熟知礼制的双方礼官们进行了开场的客套之后,夏景昀便看着耶律石开口道:“贵国遣使求和,如今我们也坐到了此间,不知贵国愿意拿出什么条件,换取两国罢兵休战?”
夏景昀冷笑一声,“定西王信不信,我花两个月就能挣到五十万两?”
萧凤山正待说话,一个亲卫就前来报信,“大当家的,谢头领,有人前来落草!”
还离间你们二人,年轻一辈第一人这七个字里,你也就跟前四个字沾点边吧!
不过,到底是老狐狸,在短暂的错愕后,立刻就从脑海中想到了关于这位副使的那些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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