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口干舌燥,下意思的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房俊,却见到这位大总管双眼微闭,一副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模样,忽然莫名的有些心安,浮躁激动的心情居然就这么渐渐的舒缓下来。
是啊,当初这位可是在长安城里一手缔造了一百六十万贯的传奇,这已经是站在云端的人物,什么大风大浪的没见过呢?
裴行俭自嘲了一下,轻咳了一声,可是当看到手中的数字,没来由的手指又是一抖……
娘咧!
这么搞下去,可不止一百六十万贯啊!
深深吸了口气,裴行俭强行压制激动的心情,缓缓念道:“吴兴沈氏,以每股两万贯的价格,认购三十股。”
“阳羡周氏,以每股两万三千贯的价格,认购三十股。”
“吴郡朱氏,以每股三万贯的价格,认购三十股。”
“陆氏,以每股两万贯的价格,认购三十股。”
“萧氏,以每股三万贯的价格,认购三十股。”
“钱塘钱氏,以每股两万贯的价格,认购二十股。”
“江夏黄氏,以每股一万五千贯的价格,认购十股。”
……
裴行俭每念一句,身后便有书吏将姓氏和价格、认购数量用毛笔写在墙壁上的一张大大的纸板上,不一会儿,便满满登登的记载了数十家。
旁边自有书吏快速统计、计算,稍倾,便将结果送到裴行俭手中。
裴行俭默默看了一眼,开口宣布道:“按照价高者得的规定,一号盐场由吴郡朱氏、兰陵萧氏、阳羡周氏三家共得三十股,余下十股由钱塘钱氏购得。”
萧氏和朱氏都是每股三万贯,阳羡周氏是每股两万三千贯,再加上钱塘钱氏的每股两万贯购得十股,第一号盐场就售出了一百七十九万贯的天价!
现场顿时就炸开了锅!
额滴个天老爷!
当初房俊在长安城一个里坊卖出了一百六十万贯震惊天下,现在却是更上一层楼,一个盐场就卖出了一百七十九万贯的天价!
这要是一共十个盐场都卖出去……
晕了晕了!
最后一统计,全场都快爆炸了!
就连那些老牌的士族也都目瞪口呆。
知道江南有钱,可是有钱到这种地步也太吓人了……
裴行俭强行抑制住自己想要放声高呼的慾望,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继续说道:“大家静一静,接下来,咱们售卖二号盐场……规则依旧,价高者得,每家上限三十股。”
官吏们再次将报价单发放到个人手中。
当然了,萧氏、周氏、朱氏三家已经达到了认购的上限,三家的族人对着房俊拱拱手,便告辞离去,稍后自会有人上门与他们商谈交款和交易的细节。
至于没有事先缴纳保证金,事后各家有没有足够的现钱交易……房俊才不怕呢,他巴不得都拿不出现钱来才好。
“陈郡谢氏……”
“吴兴沈氏……”
“钱塘钱氏……”
“江夏黄氏……”
又是一轮报价,最后收拢上去,第二号盐场被谢氏、沈氏、钱氏三家购得。前两轮最出风头的并不是王谢袁萧、顾陆朱张这些士族领袖,而是吴兴沈氏和阳羡周氏这两大江东本地的豪强。
其实之所以沈氏与周氏名声黯淡,只是因为自东晋之后这两支豪门陆续沉寂下来,声名不显之故。若是论及真个魏晋时代,这两家可都是以武力见长赫赫有名的家族。
周家出自三国鄱阳太守周鲂,沈家出自三国丹阳太守沈莹。
时人称之谓:江东之豪,莫强周沈……
可见当时之煊赫。
不过经此一事,一向低调的两大豪强算是再次进入世人的眼中,对其强横的底蕴刮目相看。
房俊倒是对这两家没什么印象,他只知道吴兴沈氏后来出了个沈万三,哦,还有一个安史之乱中失踪、后来儿子当了皇帝的“吴兴才女沈珍珠”……
没有了萧氏和朱氏这两位大“托”,第二号盐场的价格稍稍下降,但是依然达到一百五十五万贯的高价。
紧接着,三号至十号盐场陆续发卖。
根基雄厚、一掷千金的世家豪族一一达到限购的上限纷纷撤出,余下的皆是一些实力稍弱的士族、乡绅、亦或者商贾,其中便有虽然名声不小但实力落魄的琅琊王氏……
至于陆家显然在房俊眼里比王氏的地位高得多,所以房俊给出的承诺是“没钱没关系,尽管开价,以后有钱了慢慢还”,搞得陆氏上下感激涕零。
整整一个上午,十块盐场全部发卖完毕。
最后统计一下数字,整个会场彻底爆炸!
一千五百八十七万贯!
这就是十块盐场的全部售价!
就连在场的江南士族都尽皆傻眼,知道江南富庶,却从未想到富庶到这种摸样!
去年全国的赋税是多少呢?有消息灵通的人士知道大略的数字,是两千九百万贯,据说年终汇总的时候,李二陛下曾经拈须大笑,志得意满。
这已经相当于大隋最兴盛的时候!
可是现在……
十块盐场就卖出了全国半年的赋税。
所有人都惊在当场,神情麻木,被这个超级天文数字吓得浑身发麻,不知所措。
等到人群散去,这个消息必然如同一枚核弹一样将整个江南都炸个底朝天,很快便将风传天下!
回到镇公署,房俊尚未坐到自己的椅子上,身后的一声怪叫吓得他差点出溜到桌子底下……
转身,对这怪叫的裴行俭怒目而视:“发什么疯呢?”
裴行俭俊脸涨红,兴奋得手舞足蹈如同磕了药:“大总管,侯爷,额滴亲哥哥!这不是在做梦吧?”
一千五百万贯,裴行俭晕晕乎乎如坠云中,连脚步都轻飘飘的打颤……
房俊招手道:“来来来,本侯告诉你是不是在做梦。”
裴行俭刚颠儿颠儿的凑近,便被房俊一脚揣在胯上,一个趔趄,愕然道:“干嘛踹我?”
房俊问道:“疼不疼?”
裴行俭揉了揉胯:“当然很疼。”
房俊理所当然道:“那就不是做梦。”
裴行俭依然很激动:“可还是难以置信啊!这么多的钱,额滴天老爷……”
“那你就过来让本侯接着踹,踹到你相信为止。”
裴行俭又不傻,怎么可能还让他接着踹?只是捧着手中的账簿,一个劲儿的傻笑,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呦呵,你们二位这是干什么呢?”孔颖达晃晃悠悠的出现在门口,看着屋内神情各异的两人奇怪问道。
老头这些日子是越活越年轻了,花白的头发都有些反黑的意思,身康骨健,精神矍铄。在书香门第里浸淫了一辈子,陡然到了华亭镇这种处处生机盎然的地方,老头连书都不看了,整日里到处溜溜达达的参观,瞅瞅船厂,看看码头,在市舶司的大街上溜溜弯儿,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操心,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惬意无比。
房俊回身坐到桌案后的椅子上,上身后仰靠在椅背,抬起两脚架在桌面上,得意洋洋冲裴行俭说道:“守约啊,把刚刚盐场卖了多少钱告诉这位老头儿,大家都开心开心。”
孔颖达瞪了房俊一眼,对这种“不敬老”的语气很是不爽,而且很是看不上这种坐没坐相更像一个市井流氓一样的做派。不过两人闲暇之时经常斗斗嘴,大多数时间满腹经纶的孔颖达都辩不过一身歪理的房俊,此时自然也懒得理他。
裴行俭满脸笑容,将手里的账簿翻开,到了汇总的那一页停止,用手擎着给孔颖达看:“夫子,刚刚十块盐场,卖出了一千五百九十万贯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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