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也是考虑到这点,所以一直不敢轻敌冒进。
这也是为何,诸葛乔的连寨之策只瞒了张郃两日就无效了;若是换个冒进的,诸葛乔或可能来一场火烧连寨三十里。
谨慎有谨慎的优劣,骁果有骁果的优劣。
“终于忍不住了!”
张郃兵马刚一调动,就被密切关注的诸葛乔获悉。
“点火!”
诸葛乔见机下令,山头燃起汹汹篝火。
临近山头的汉兵见到篝火传讯,也纷纷点起火把,将千余草人点燃;下一个山头的汉兵见状,亦是点起火把,将千余草人点燃。
如同连锁反应一般,临近五个山头近万草人,初时如星星之火,很快就成燎原之势。
随后。
加上诸葛乔所在山头,六个山头都响起了急促的战鼓声!
这忽然的变故,惊得张郃魂都快掉了半截。
“诸葛乔真的藏兵万人?”张郃又惊又疑。
苏则也是愕然的看向山头的火光,难以置信地道:“不可能!诸葛乔若真的藏兵万人,军力就与我等相当。”
“诸葛乔完全可以在街亭当道下寨,何必屡屡用诡计,又冒险等到现在?”
“将军,这极有可能是诸葛乔的疑兵之计,不如速破汉兵当道营寨!”
张郃犹豫不决。
就在此时,六个山头的火光开始移动,直接往张郃杀来。
张郃面色大变:“速速召回夏侯儒!苏则,掩护辎重粮车后撤十里!”
苏则也是怔住:“这怎么可能?不是虚张声势?”
在苏则的认知中,诸葛乔若是在虚张声势,是不敢来掩杀的;可如今诸葛乔却是直接下令汉兵掩杀,这让苏则不由对先前的判断产生了自疑。
张郃见苏则发愣,喝道:“苏将军,不要多想!就算诸葛乔是在虚张声势,我等也被分了兵势了!”
苏则猛然反应过来。
夏侯儒引了五千兵去破寨,剩下的兵看守辎重粮草要分一部分,能战的军士并不会对汉兵形成绝对压制。
倘若被诸葛乔寻机截断,首尾不能相顾,张郃就得重演宕渠之败了!
最可怕的是,普通的军士可不知道什么虚张声势!
他们只听到了漫山遍野都是汉兵喊杀声,只看到了漫山遍野都是汉兵的火光。
这军心的慌乱是必然的!
如苏则预料,诸葛乔就是这么打算的!
善用疑兵的,必然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真假参半,才最迷惑人。
疑兵,也可能觅得机会变为实兵!
无当飞军五部,向宠军一部,姜维兵两部,八部兵马直接奔下山头。
虽然总共只有七千余人,但配合山头那燃起的草人,和急促的战鼓声,仿若漫山遍野全是汉兵!
还未奔到魏延营寨的夏侯儒,也是惊见漫山遍野的汉兵喊杀声,又得到张郃的紧急传令,连忙引兵与张郃汇合。
“天水姜伯约在此,张郃老匹夫,可敢与我一战!”姜维引兵冲到张郃的将旗位置,高声大呼。
这就是人与人的差别。
见到赵云的时候,姜维称呼赵云为“老将军”,问的是“可愿与我一战”;见到张郃的时候,姜维直接大呼“张郃老匹夫”,更是狂傲的高呼“可敢与我一战”。
而在姜维身边,十几个姜维蓄养的死士也是纷纷高呼“张郃老匹夫”!
张郃那个气啊。
饶是平日里修生养性不以斗狠为勇,此刻也被姜维气得不轻。
“小贼!”
张郃握紧长槊,强忍要跟姜维斗勇的冲动。
作为主将,张郃要是去跟姜维斗勇,那就纯粹是傻瓜了。
夏侯渊的前车之鉴,张郃可不想再犯。
胡虎见戴罪立功的机会来了,提刀迎上:“姜维小儿,可识得河北胡虎!”
姜维大笑:“被生擒的废物,有何面目在我面前言勇!”
胡虎又羞又怒,提刀就砍向姜维。
虽说姜维现在是步战,不能发挥全部战力,但也不是胡虎能比的。
环首刀在手,姜维这一刀下去势大力沉,差点没将胡虎的虎口震裂,背后的棒伤也是隐隐作痛。
“这等武艺也能上阵为将?”
姜维嘲讽一笑,顺势一脚踢翻胡虎,又是手起刀落,将胡虎斩杀。
张郃面色大惊:“胡虎虽然有伤在身,但也是军中骁将,竟被此人轻易斩杀?诸葛乔麾下,竟然有如此猛将?”
见姜维骁勇,张郃更不敢跟姜维斗勇,只是喝令众将厮杀。
倒不是张郃怕打不过姜维,而是怕被姜维缠住无法指挥兵马。
姜维左冲右突,依旧无法突进张郃的中军,又见周围的魏兵越来越多,只能无奈的退走。
可姜维毕竟还是年轻气盛的年龄,即便退走也不肯丢了威风。
“张郃老匹夫,来日我定要将你生擒!”
“今日就放过你这老匹夫!”
十几个死士也是纷纷大喊“张郃老匹夫”,极尽的嚣狂。
混战了半个时辰,诸葛乔见押送辎重粮草的魏兵也纷纷赶回加入了战场,遂令人鸣金撤兵。
夏侯儒见汉兵撤走,心有不甘:“将军,汉兵人少,不如追上去!”
张郃却是凝重摇头:“归军勿追!今夜我军骑兵没能发挥优势,让汉兵得逞了一阵。等明日视线开阔,步骑协同,再报此仇。”
夏侯儒语气忿忿:“明日我定要亲自砍向诸葛乔的首级,方泄心头之恨!”
魏兵比汉兵多,又有骑兵优势,结果这两日频频吃瘪,这让夏侯儒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张郃此刻反而松了一口气:“诸葛乔技穷了!今夜大费周章的用疑兵,就是不想我去破大道上的营寨。”
“虽然让诸葛乔侥幸得了些便宜,但我已经识破了诸葛乔的意图了。”
“以众敌寡,又无地形优势,那诸葛乔如何能挡得住我大魏的骁骑!”
张郃让众将在大道就地安营休憩,养精蓄锐准备明日的大战。
汉兵营寨。
魏延将诸葛乔等人接到寨中,又让魏昌将提前准备好的饮食分给众军卒。
“马参军去何处了?”魏延没见到马谡,有些奇怪。
姜维不由冷笑:“逃了。”
“逃了?”魏延不禁错愕,虽然魏延瞧不起马谡,但也没想到马谡会临阵而逃。
确认了马谡临阵而逃的消息,魏延也不由多了嘲讽:“丞相治军甚严,马参军若只是战败,丞相也最多是小惩。”
“如今马参军选择临阵而逃,视丞相军规如无物,丞相若不严惩,又如何能服众?”
“可笑此人,谈论兵法的时候头头是道,却连最简单的治军都看不明白。”
诸葛乔却是不想多理会马谡,挥手道:“马幼常咎由自取,战后如实汇报给丞相就可以了。”
“今夜我虽然小胜了张郃一阵,但也只是仗着夜色疑兵让张郃的骑兵发挥不出优势,才勉强有这小胜。”
“明日张郃必定会借助骑兵的优势,步骑协同强行攻破我军营寨。”
“魏镇北虽然准备了百米狭道,但张郃有近两万人,清掉这百米狭道的障碍也用不了多久。”
“明日恶战不可避免,诸将可先回去休憩,养足了精神,才好与张郃厮杀。”
待众将离去,诸葛乔留下魏延:“魏镇北,可有派遣探子去略阳打探?”
魏延点头:“探子每日都有派出,黄老将军已经抵达略阳,但翊军将军尚未归来。只是黄老将军麾下只有两部兵马,又大抵是步卒,即便来了也难以抵挡。”
“无妨。”诸葛乔目光微凛:“黄老将军出现在略阳,那么翊军将军等人也不会来得太晚。只要明日能挡住张郃的攻势,其余各路的兵马就会陆续抵达。”
魏延道:“我这就遣快马去略阳,让黄老将军先引兵来策应。”
商议了细节,诸葛乔打了个哈欠,也准备回营休息。
这几日诸葛乔也是疲惫得很,十七岁的身体却要承担三十岁的责任,也是令诸葛乔有些吃不消。
“辅汉将军。”魏延唤住诸葛乔,欲言又止。
诸葛乔笑道:“魏镇北,你我也是一个战场上的袍泽了,有话就直言吧。”
魏延沉吟片刻,道:“我想问问,如果这次陇右之战赢了,你会赞同我的子午谷奇袭吗?”
诸葛乔微微肃容:“魏镇北,我只能告诉伱。想达成子午谷奇袭的条件十分的苛刻,只要丞相还是北伐主帅,以丞相的谨慎就不可能同意的。”
魏延沉默,显然有不甘心。
见状,诸葛乔嘴角又泛起笑意:“魏镇北,达成子午谷奇袭的条件虽然十分苛刻,但也正因为如此,会想到在子午谷严加防范的人不会太多。”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耐心等待时机吧,至少孟达当长安主将的时候,你是没这个机会的。”
魏延猛然醒悟:“辅汉将军,你的意思是——”
“不用猜测我想如何做!”诸葛乔打断道:“魏镇北,我知道你想报陛下的大恩,想向众人证明,陛下没有看错你。”
“可陛下想要的,不是一个只会一心想着走奇策立奇功的魏镇北,陛下要的是一个能独当一面,既能用奇策,也能用正兵的魏镇北。”
“就如同荆州的大将军一般!”
“你想达成你的子午谷奇策,就不能只在战术上下功夫。”
“你要明白,任何的军争都是服务于政治目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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