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关兴拒绝出兵,法邈庞宏遂劝刘禅入襄阳城暂避。
然而此策却惹恼了张苞、魏昌、霍弋、赵统的一干武将。
“该退的时候不退,不该退的时候又退。”
“我们不是民夫,是讲武堂的新军!”
“手中的武器是做什么用的?”
“是用来逃跑的吗?”
“不,这是用来战斗的,用来击杀我们的仇敌的!”
“临阵即退,非我新军之风!”
张苞的话引起了一众军士的共鸣。
莫名其妙的被烧了物资,见了曹魏的骑兵又要入襄阳城暂避。
真将我们当民夫了啊!
法邈喝道:“伪魏有一千骑兵,我方骑兵不到百人。”
“如今壕沟尚未挖好,鹿角也未摆放妥当,樊城城池也破败不能守。”
“如何能跟伪魏的骑兵对拼?”
张苞冷哼:“有兵有将,有刀有弓,何惧魏狗?”
“尔等文士,决定是战是退的时候,都不问问我等武人吗?”
“我说能打,那就能打!”
魏昌也道:“昔日在街亭时,我面对曹魏数万大军尚且不惧。”
“如今魏狗只有一千骑,又有何惧?”
“你身为太子的腹心,总览军政大计,竟然让我等逃?”
“如此胆怯惧死,如何能胜任腹心一职?”
法邈气道:“休得辱我,我岂会是胆怯惧死之人!”
“为将者不可逞一时之勇而不顾大局,我为腹心要职,要以保全众军性命为主。”
“关府君不肯出兵,我等冒然出战,会死不少人的!”
张苞反驳道:“我们是来樊城历练的,不是遇到危险就请关兴来助阵的!”
“刀未出鞘,箭未射出,你就让我等退入襄阳城。”
“保全众军性命是没错,可若众军一点血气都没有,那这讲武堂不如解散,也别想当什么天子门生了。”
庞宏见法邈吃瘪,遂争辩道:“血气不是莽出来的,我等身为太子的腹心和谋士,若无必胜把握,就不可能让军士去送死!”
“我们待在后方,脑子一拍就让军士枉死,那还有何面目再当腹心和谋士?”
霍弋针锋相对:“军士若无血气,如何能在战场上厮杀?”
“打仗若要有必胜把握才打,今后遇到困境难道就要如马谡一般弃军而逃?”
“我们有两千人,魏狗只有一千骑兵,这都不敢打,难道还要十倍于敌才敢打吗?”
“樊城城池虽然破败,但也有残垣断壁可以作为掩护。”
“魏狗来的只是骑兵,难道他们还敢下马作战不成?”
“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战场也不会总是给我们提供有利的环境。”
“敌人也不会傻到等我们部署周全了还跑来送死。”
文武激烈争吵。
一方是理论派,一方是实践派。
一方要重仁德、优先保证军士不死;一边重血气、狭路相逢勇者胜。
双方各执一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刘禅顿感头疼:以前监国的时候,也没遇到这么激烈的争吵啊!
眼见局势逐渐不可控,刘禅大声呵斥:“别吵了!不想战的回城,想战的留下。”
刹那间。
不论是以法邈庞宏为首的文士,还是以张苞魏昌为首的武人,纷纷止住了争吵。
刘禅见无人离开,决断道:“既然无人离开,那就备战!”
“张苞、魏昌、霍弋、赵统,你四人引兵据樊城残垣而守,尽可能的借助地利。”
“其余文士,引百姓退回襄阳,莫要让百姓受到兵祸。”
法邈吃了一惊:“太子,那伱去何处?”
刘禅肃容道:“我不留樊城,也不回襄阳;就待在汉江战船上,为众军擂鼓助威!”
不留樊城,是避免文武再争吵,又耽误了时间。
不回襄阳,是为了让留在樊城的将士安心。
擂鼓助威,是为了激励士气。
当下情况,刘禅的决断是比较妥当的。
曹魏骑兵即将抵达,怎能让文武继续争吵不停。
为主将者,不能优柔寡断。
众文武附和了刘禅的决断,不再争吵。
布防的布防,撤退的撤退。
不多时。
樊城就只剩下千余愿战的军士,其余文士和百姓则是大部分都撤回了襄阳。
虽说跟张苞等人有争吵,但法邈和庞宏还是倔强的留在了刘禅身边。
谋事不力,可以接受;贪生怕死,决不认可。
不论是法邈还是庞宏都有自我的坚持,不愿辱没了先辈的荣誉和名声。
法正敢替刘备挡箭,庞统敢亲临前线。
父辈尚且不惧死,子辈岂能惧死辱家门?
“咦?”
“反应这么迅速?”
刘禅的应对让曹休和夏侯尚微微惊讶。
本想再打个出其不意,不曾想对方却早有准备。
这惊讶也只维持了一小段时间,曹休很快就有了决断:
“速速穿插樊城!”
“若见汉狗物资,放火焚烧!”
“不可在樊城内逗留。”
“速战速决!”
曹休不由冷笑。
反应迅速又如何?
樊城不少地方都是残垣断壁,能拦得住我的精锐骑兵?
曹休和夏侯尚引骑兵自东门扬鞭而入,尽显嚣狂姿态。
见石木都堆砌在城中间,曹休又令部分骑兵下马,将附近的草料堆砌,试图烧毁这些石木物资。
只是这物资冒出的浓烟令曹休有些猝不及防。
这些受潮的石木物资虽然晒了几个时辰,但并未晒干。
草料引燃了木料,也燃起了大量的浓烟。
“什么情况?”
“这些木料都受潮了?”
“玩不起就别玩,襄阳这么穷的吗?”
“晦气!”
本想将这批石木物资都烧了,结果大部分都很难点燃。
飘起的浓烟反而让曹休鼻子不舒服,忍不住呛咳了几声。
“撤!”
曹休见无法点燃物资,遂下令撤到城外。
就在骑兵刚撤一半,一阵铜锣声急剧响起。
化整为零的讲武堂军士,在听到铜锣声后纷纷自掩体中出现。
四面八方的箭矢向樊城主道上的魏骑抛射。
“杀魏狗!”
“杀魏狗!”
“杀魏狗!”
喊杀声此起彼伏。
猝不及防的魏骑,当即落马了数人。
曹休面色大变,急喝道:“速速出城!”
骑兵在这个破败的樊城中施展不开。
张苞等人有掩体,甚至可以躲在残垣断壁下。
地形不利于骑兵,曹休自然不会让骑兵下马去跟张苞等人正面交锋。
到城外开阔地带,才是骑兵发挥优势的地方。
只是曹休想退也不是那般容易,张苞利用樊城内的残垣断壁跟曹休玩起了化整为零的巷战游狙。
能中就中,不能中立即依托残垣断壁更换更有利的地形。
近身?
傻了才跟骑兵近身!
有弓箭在手,谁还玩什么近战啊。
等曹休好不容易退出樊城,清点兵力,却发现方才那一阵,竟然折损了十余骑,还有几十人不小心被射伤!
仅仅只是一个穿插樊城,就伤亡近五十人,曹休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这可是骑兵,养一个骑兵相当于养五个步兵。
若是换算成本,曹休相当于一战伤亡近三百人。
这样的损失,让曹休如何能心气平和?
而更令曹休气恼的是,城内的张苞等人也不出城,就等着曹休入城。
“回去!”
曹休勒马就走。
樊城的物资是受了潮的,短时间内烧不起来;城内有有张苞等人依托残垣断壁藏身。
这第二次奇袭,曹休吃了大亏!
夏侯尚也感到憋屈。
折损人马能接受,折损人马还未烧毁对方物资就不能接受了。
这岂不是等于:对方赢了?
汉江战船上。
法邈和庞宏有些懵:这就退了?
按法邈和庞宏的理解,魏有千骑,怎么也得打上半个时辰。
法邈和庞宏不了解的是,除非正面决战或受命攻坚和断后的时候,会打上半个时辰甚至几个时辰。
其余大部分时候都是见势不妙一触即走的。
谁会没事跟你拼消耗!
别说只是伤亡数十人,曹休觉得有人马受伤都是耻辱。
张苞、魏昌等人在战场上厮杀过,自然对这其中的门道要更清楚些。
比得就是谁更有勇气,谁更敢拼命。
若曹休敢在樊城跟张苞拼消耗,张苞这千余人至少都得折损一半。
可要让张苞这千余人折损过半,曹休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毕竟张苞等人是化整为零又依托狭窄地利,而不是列阵跟曹休正面硬刚。
“表现挺不错啊,竟然能让曹休退兵。”
城楼上。
诸葛乔不吝啬赞赏。
虽说曹休也未折损多少,但曹休退兵就是胜利。
讲武堂的新军成立也没多久,这磨合期也很短,能有这战果已经超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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