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奇怪了!”
满宠的疑心并未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谨慎。
曹休不解:“满将军,你到底在担忧什么?”
“如今我军有兵力优势,又是防守一方,只要不骄矜大意,就不会败。”
曹休无法理解满宠的担忧。
主将不骄矜、不贪功、不恋战、不傲上辱下,又智商在线,这还怎么输?
满宠蹙眉:“曹将军,事出反常,我不得不多想。汉狗的援兵中,你可曾看到诸葛乔的帅旗?”
曹休一愣。
仔细想了想,曹休亦多了几分奇怪:“满将军你倒是提醒我了。”
“汉狗都强攻我寨了,我方斥候迄今为止探得的汉狗牙旗和将旗,都未有诸葛乔的旗号。”
“这岂不是说,诸葛乔并未跟着援兵一起到来?”
满宠冷哼:“我可不认为,诸葛乔仅凭王平、关兴等人,就能拿下豫州。”
“此乃疑点一。”
“汉狗要夺豫州,必然要动全力。”
“然而,南乡和上庸,至今未有动静。”
“此乃疑点二。”
“孙权这次称帝,过于仓促,就跟赶着在称帝一样。”
“孙权称帝后,汉狗的反应很奇怪。”
“虽然诸葛乔怒夺长沙又跟孙权在夏口樊口对峙,但长安的刘备却连谴责都未有,仿佛认可了孙权称帝一般。”
“此乃疑点三。”
“有这三处疑点,我不得不怀疑诸葛乔的真正意图,是否真的在豫州。”
曹休托着下巴:“诸葛乔的意图不在豫州,难道还会在江东?”
满宠眼神灼灼:“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眼下诸葛乔在兵力上的部署,也不像是在针对江东。”
曹休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思考起来很头疼:“既然不能确定诸葛乔意在豫州还是江东,不如撤兵吧。”
“我守襄城,你守定陵,你我守住汝水上下游,保住颍川郡和汝南郡,其余的事多想无益。”
曹休再次想到了撤退自保。
只要守城不出,就不怕有阴谋诡计。
满宠仔细想了想,这次没有再否决曹休的提议。
越是看不懂局势的时候,就越要保持谨慎,采用最稳妥的方式来应对。
在守住了汉兵的几轮强攻后,曹休和满宠果断的选择了退兵回城。
曹休引四万兵守汝水上游的襄城,满宠引三万兵守汝水在襄城下游的定陵。
见曹休和满宠一战即退,直接当起了缩头乌龟,这让关兴等将颇为不满。
“曹休且不提,这满宠怎会如此怯战?”
“昔日在樊城的时候,这厮怒沉白马立誓,可不是今日的怯战之辈。”
关兴颇为不耐。
兵力上我们又没优势,就不能堂堂正正的来一场决战?
非得去守城?
曹仁都不在了,难道这地龟将军还能继承?
“军师,魏狗跑了,现在该怎么打?”关兴对眼前的“石德”尊敬了不少。
战绩最能服人心。
曹洪和满宠避战守城,同样也证明了军师“石德”的不凡。
徐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研究了地形地势,又召来了本地的向导仔细询问。
约莫半个时辰后,徐庶这才下达了兵围定陵的军令。
“围定陵?”
众将面面相觑。
邓芝提出疑问:“军师,为何不先破襄城?”
“破了襄城就可长驱直入直抵许昌!再走许昌南下,就可入陈国攻伐曹植。”
“曹植若败,整个豫州传檄可定。”
“若是去打定陵,即便打下了定陵也未必守得住。”
“反之,若是短时间内拿不下定陵,还容易被曹休以围魏救赵之计,夺取鲁阳。”
“不知军师为何如此定计?”
众将亦是纷纷看向徐庶,对徐庶兵围定陵的军令不能理解。
徐庶这次没有解释,取下剑印摆在帅案上:“诸位将军,剑印在此,见剑印如见辅汉大将军。”
“为将者,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眼下局势,还轮不到诸位将军来质疑我的军令。”
“况且,若我什么都给你们讲清楚了,你们能保证不会泄密吗?”
“就算你们能保证,我也不敢信啊!”
邓芝欲言又止。
徐庶的话虽然难听,但也是符合军法道理的。
帅掌三军安危,军营中又无法杜绝敌方的细作暗探,若事事都给麾下的将说清楚,那这帅就是不合格的。
想到徐庶先前的指挥没什么纰漏,众将只能强压心中的疑虑,不再多问。
五万大军将定陵围得水泄不通,鹿角重重,壕沟深挖。
令满宠眼皮直跳的是,徐庶竟然在拦截汝水!
“这是要水淹定陵?”
满宠右手死死的按住剑柄,脑海中不由想起了几年前那场大水,以及那匹精心饲养了七年的白马。
很快。
满宠又否掉了这个想法。
不,不对。
现在还不是多雨时节,汝水涨不起来,即便拦截了汝水也淹不了定陵城。
满宠默默的计算定陵的地形地势和如今的时节。
然而。
这个想法被否定后,满宠就猜不到汉兵的意图了。
不仅满宠想不明白,奉令执行截断汝水计划的关兴等将,亦是不明白。
只是徐庶每次都拿剑印压人,众将这心中憋得十分的难受。
“军师到底在想什么?”
“五万大军在定陵外耗费颇巨,多耽误一天,破城的胜机就少一天。”
“眼下截了汝水又有什么用?这水也淹不了定陵。”
“倘若粮食耗尽,我等也只能返回南阳郡。”
“王将军,你跟军师待得最久,可知道军师意图?”
“不知。军师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只要不是让无当飞军去送死,我就不会多问。”
王平的回答,让关兴、邓芝等将更是疑惑。
众将又看向了马忠。
马忠诸葛乔身边的近将,又是此次传讯的人,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然而。
马忠的回答,亦是中规中矩:“辅汉大将军让我做什么,我就怎么做。既然以军师为主,苍翼军就会全力配合军师。”
自王平和马忠处都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众将只能再次强忍疑虑去执行徐庶的每一道军令。
而在另一边。
曹植的使者曹彪也抵达了建业,质问孙权为何在樊口按兵不动,还让汉兵五万人入了颍川。
孙权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汉兵五万人去了颍川?这绝对不可能!”
“朕的大将军在樊口拖住了汉兵的主力,去颍川的必然是疑兵!”
曹彪见孙权不正面回答,反而质疑,这心中怒气也攀升:“大魏的征南大将军和前将军在襄城外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
“莫非江东明面跟大魏结盟,暗地里又想夺取寿春和谯郡吗?”
“我劝你们别再玩这种小把戏了,我兄豫州牧早调徐州兵马入了淮河。”
“若你们敢打寿春和谯郡的主意,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孙权的脸色一寒。
我都称帝了,你甚至都不肯称呼朕“大吴陛下”?
我这皇帝就这般没地位吗?
曹彪身为曹操的儿子,有天然的优越感。
就差直言一句“吴,小国尔,无名将”,再加上这次是来质问的,又岂会称呼孙权“大吴陛下”?
孙权强忍怒火:“朕会亲自去樊口,若夏口的汉兵是疑兵,朕会催促进兵;可夏口不是汉兵的疑兵,朕也会遣使去问豫州牧的。”
曹彪冷哼一声:“我大魏还不至于当小人,希望江东能言而有信,莫要再行鼠辈之事。”
孙权脸色大变,周泰当即就要拔刀。
若不是孙权及时拦住,周泰当场就要取了曹彪的性命。
被曹彪一阵羞辱,孙权在建业再也待不住了,带上周泰和近卫兵就乘船来到了樊口。
陆逊见孙权到来,隐隐有了不妙的感觉。
孙权这几年收买人心的手段越发熟练,虽然本意是来询问陆逊为何不进兵,但来到樊口却是在慰问三军将士。
直到慰问结束,这才跟着陆逊来到了帅帐。
“伯言,为何迟迟不进兵?”孙权坐在帅位,不怒自威。
陆逊连忙行礼解释道:“汉兵主力在夏口,为保江东军力,不宜在此刻跟汉兵交锋。”
“需要静待时机,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
陆逊的话很直接也很明白。
跟汉兵的主力正面打,即便赢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如静待时机等魏兵打出优势。
若是魏兵出兵不出力,那这夏口也没必要再打了。
这个方案,虽然令众将不服,但也最符合孙权的想法。
别看孙权嘴上喊得凶,诸如:“朕初登基,正需要一场大胜来树立威望
”“既然诸葛乔不识好歹,那就让他尝尝朕隐忍多年的怒火”。
然而。
跟汉兵死磕,不是孙权乐意看到的。
孙权要的,是不死磕也能得到大量的好处。
能玩阴的为什么要刚正面?
与其说是陆逊在樊口按兵不动,倒不如说是陆逊猜到了孙权的想法才按兵不动。
孙权对陆逊的回答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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