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大明楼密室。
此处不仅是锦衣卫的一个密点,还是锦衣卫六司一局中镇抚司所在,凡锦衣卫所俘获的各地敌国细作都暗中拘押在此地,秘密审讯。
“见过行首!”
一身穿红色烟纹碧霞罗衫、白色散花如意裙,鬓发如雾的女子莲步轻移走进密室,她深衣的下摆部分接上重重叠叠的三角形装饰布,又在腰上系围裳,从围裳下面再伸出许多长长的飘带,华贵极了。
女子杂裾垂髾服的女子斜插白玉兰翡翠簪子,脸色娇艳,眉似春水,走动时轻柔飘逸,更加富有动感和韵律感。
女子穿过密室层层防守,顺利无阻到达最深处,最终停在一间审讯室外:“檀从事好雅致,今日竟然亲自动手。”
“如行首?”行刑之人是镇抚司从事檀道济,他不仅是镇抚司负责人,同时也在禁军右神武军供职。
这位风姿卓越,见到全身被酷刑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人犯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女子便是建康大明楼的掌柜,被称作行首的如莺。
檀道济用帕子擦了擦手,步履沉重地离开审讯室,他经过如莺的时候问了一句:“外面有什么动静?”
“典狱陈四那边传来口信,刘延落网了。”如莺跟着檀道济进了一间隔离的密室,见左右无人,缓缓道。
檀道济不为所动,喝了口茶哦了一声,锦衣卫也抓了几个鹰犬司的细作,可惜的是开口的只有一个,其余的都服毒自尽了,镇抚司手中有价值的情报也就一条,目前鹰犬司潜伏在建康城最大的头目就是校尉刘延。
“刘延开口了吗?”
“刚进建康大狱不到一个时辰就招了。”
“不错,陈四没有白来一遭!”檀道济笑了。
但是,如莺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坐不住了。
“刘延招供大将军府中的婢女聂蓁儿是鹰犬司司鹰使,秦国在建康所有的细作都归她辖制。”
如莺刚得到消息时也很震惊,但是很快就释然了,毕竟锦衣卫在建康的细作、密探和杀手也不下百人,且六司一局的镇抚司都在建康。
檀道济有些犯难了,他苦着脸:“主公在外征战,夫人有身孕,大将军府里千万不能出事!如果我们大张旗鼓进去拿人,惊动了夫人,出了差错我们都吃罪不起!”
“檀从事说的是,主公只有一妻,连妾室都未曾纳,夫人腹中的孩子极有可能是主公的嗣子,这样的损失我们承受不起!”
“不如将聂蓁儿骗出府外,也方便我们动手。”
“不!”檀道济抬起手否决了:“我去联系黄门令华福子,就说夫人想进宫求见太后,只要夫人进了宫任她聂蓁儿施展手段,这一次怕也是插翅难逃!”
“还是檀从事思虑周全。”如莺深受徐宗文恩惠,自然不希望桓献容出事。
“这是应当的。”
檀道济原在右神武军担任司马一职,受王忱连累,整个右神武军都被整治,而他因为受了徐宗文保举如今已是指挥使,节制右神武军。
所以台省禁军换防时,檀道济经常与黄门令华福子碰面,他知晓华福子也是支持大将军的。
不只是华福子支持大将军,太后也是大将军在建康的助力,据他所知太后能够垂帘听政还是大将军出的力!
似桓献容入宫这种小事几乎没有什么难度。
“具体事项我今日便会安排下去,如行首还是照旧,多多打听建康城内士族官员动向,我们绝不能让主公在外征战时被朝中掣肘!”檀道济严肃的说道。
如莺自然明白,她应了一句也不多停留,很快离开密室,回到了大明楼。
不同与别的府第,临贺郡公府的匾额下还依附着征北大将军府的匾额,大门两旁是太后陈氏赐予的墨宝:国之干城,社稷柱石。
府第后院,聂蓁儿从桓献容的屋里离开,转眼便到廊下,她蜿蜒绕了一圈去到别院小楼,负责守卫府第的除了狼卫之外,还有锦衣卫六司一局中的侍卫司精锐,但是没有人阻拦聂蓁儿。
骁骑军中早已经将聂蓁儿视为徐宗文的侍妾,这几乎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
毕竟在桓献容之前聂蓁儿便已经负责起徐宗文的起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说二人之间真没有什么,说出去也不会有什么人信的。
对此,徐宗文习以为常,桓献容大度,自然是不计较,反而数次劝徐宗文纳了聂蓁儿,给一个名分,但徐宗文不知为何并未应允。
“蓁儿姑娘又要亲自下厨了?”把守廊下的侍卫笑着跟聂蓁儿打招呼。
聂蓁儿笑靥如花:“是啊!夫人说要吃酸的,我琢磨着弄些山楂糕之类的给夫人开开胃。”
“听人说孕中的妇人爱吃酸的肯定怀的是男孩,主公有后了,咱们有少主子了!”侍卫也带着笑,主公有后,他们这些做属下的自然有了盼头,跟着沾光。
和侍卫闲聊几句后,聂蓁儿转身进了别院……
当日午后,桓献容被宫中的銮轿接入太后所居住的显阳殿。
“太后,不好了!郡公夫人腹痛如绞,好像出大事了!”陈太后刚出正殿,宫婢便跪在门槛外哭丧着脸。
“什么?”陈太后自然知道此事关系非常,立刻下令:“快请太医署的太医过来请脉!”
“夫人目下到了何处?”
“回太后,华黄门已经安排就近搬入了清暑殿……”婢女低着头,生怕收到了连累。
“走,跟吾去一趟清暑殿。”
很快,桓献容的病情便得到了控制,这让忧心忡忡的陈太后着实放心不少。
太后陈氏热忱非常,拉着桓献容询问是否有所不适,又请了过来太医诊脉问话。
太医令因故没有点卯,华福子仔细查询之后才得知太医令母亲喜丧,老人家得寿八十六而终,向台省告假还未获批,陈太后得知后并未怪罪,反而因为太医令至孝赏赐了不少贡物。
“夫人脉象平稳,无甚大碍,之所以忽然绞痛,大概是太过颠簸所致……”
核实之下,黄门令华福子只能如实道出缘由。
陈太后忍不住骂了一句:“荒唐!”
“夫人只要精心调养,明年开春便能诞下两名胎儿……”为桓献容诊脉的同样也是供职太医署中的黄太医,这黄太医年逾天命,且医术高明,不逊于太医令。
“两名胎儿?”陈太后后知后觉,面露喜色,拉着桓献容的手,连连喊了几个好。
黄太医将脉枕收好,细细道来:“夫人的六脉平和滑利,少阴脉动加强,且停经已久,此为养血聚胎,胎气鼓动肾气所致尺脉滑动有力……”
“方才下官把夫人尺脉时,尺脉滑动有力,按理说夫人妊娠四月时才会有此脉象,如今便有说明夫人身体异于常人,而左疾为男,右疾为女,俱疾为生二子,是故下官断定夫人所怀乃龙凤胎之象!”黄太医将话说完时,出诊之时所用的药箱也已经收拾完毕。
桓献容带着微笑,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若能为夫君诞育双子自然是喜事。”
随即,桓献容又想到民间素有双生子不吉的说法,她也不避讳,径直说给陈太后听。
陈太后见桓献容秀眉微蹙,忙笑着宽慰她道:“方才太医不是都说了么?你怀的是龙凤胎,不是普通的双生子,不必担忧。”
之后,陈太后又说起当年怀幼帝的事,与桓献容分享起育儿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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