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被几个大兵轮换着背出了战场,七八百人的队伍如同惊鸟散兽般向着原路逃跑。
倒不是这些雇佣兵多有契约精神,只是雇佣他们的第一直接人,已经被人敲碎了脑袋,只能靠着这督军的身份,去乌孙国领些抚恤。
他们心疼的将自己拿命换来的甲胄扔到路边,顾不上休息,只能拖动着两条乏腿尽可能的远离战场。
督军在十几个大兵的背上来回调换,肚子中早已是翻江倒海。
逃离时,他不小心踩中了支箭,从未受过伤的督军顿时感觉全身一凉,心跳似乎都戛然而止。
他凄厉的哭喊声引得许多兵甲来救,他们还以为督军的卵子让人给割了,结果发现就是脚让扎了一下,顿感无语。
但是为了让乌孙国补偿他们的损失,他们还不得不将这位活佛安全的带回去。
士兵们的脚几乎已经抬不起来,与沙地摩擦着前进。
“快点跟上!掉队就等着死吧!”
几个仅存的小头目们招呼着沿途的溃兵加入,他们深知,那些草原骑兵们不会这么容易放他们走。
怕是不出半个时辰,那些休息好的骑兵们便会带着弯刀再杀过来。
而督军却没有逃跑的觉悟。
他看着四周丢盔弃甲的士兵们,满脸苦涩的被长官拿着鞭子催促快跑,又想到自己肚子的苦楚,于是开口命令道:
“叫弟兄们停下来休息休息吧。”
周围几个传令兵闻令而动,督军还沉浸在自己的慈悲心肠之中,却不知已经把头目们的努力毁于一旦。
没跟骑兵交战过的雇佣兵都松了一口气,躺在路边休息。
而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们顿感不妙,纷纷脱离队伍,向着远方遁去。
头目们看着他们辛辛苦苦组建起来的溃兵团,眨眼间便烟消云散,都气的当场暴跳如雷。
他们拿着鞭子冲进躺倒一片的人群中,“畜生!谁让你们休息的,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而士兵们也已经受够了,“督军大人亲自下的令!你们不妨去问他!”
也有人附和道:“都跑了多半个时辰了,草原人连根毛都没来,他们不会再来啦!”
几人顿时五雷轰顶,完了,看来今天注定是场赔本的买卖,他们眼看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皆撇下部众,遁入了林子中。
躺在地上的雇佣兵嘲笑着他们,“这帮子老鸟,打仗不咋地,逃跑的速度还真是快!”
众人依旧不惧热烈的炙烤,躺在太阳底下打盹。
“什么动静?”
没过多大一会,有人便感知到了自己身下的沙子开始抖动。
“快看,是那些具甲骑兵!”
众人顺着惊呼声看去,只见远处的山包上一排一排的骑兵挥舞着武器出现。
他们似乎都能听见马打喷嚏的声音,急忙准备起身迎战。
可是好像有什么千斤的重担压在了他们的身上,这些平时身手矫捷的汉子们,此时累得连翻身这样简单的动作,也搞不定了。
众人看着愈来愈近的滚滚铁蹄,绝望的快要哭出来,早知道,就凭借着毅力,再走几步了。
草原骑兵们看着这些躺在地上的士兵,如同被翻了壳的乌龟,嘲讽的哈哈大笑。
他们收起弯刀,扬起骑枪,马蹄在主人的示意下直接踩过了这片人群。
待到骑兵过去,原地只剩下一片红绿的肠子和被踩烂的尸体。
“督军大人,不好了!草原人又杀来了!”
坐在木箱子上休息的督军闻言,满头渗出密集的细汗,嘴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而围坐在他周边的雇佣兵已经没有了逃跑的机会。
之前是一千五百人对阵三千人,他们还有逃跑的机会。
可是现在,是三千匹马来围拢他们五百人都不到的溃军,况且他们的甲早都丢了。
拓跋离带着一个百骑率先赶来,而后赶来的骑兵开始搭建包围圈。
拓跋离将手中的弯刀向前抛掷而出,大喊道:
“十息之内站在这把弯刀附近的人,不杀!”
雇佣兵们闻言都是大喜,更没了抵抗的的心思,互相拥挤着向弯刀靠拢。
不一会,便出现了几百人跪拜在一把弯刀后面的奇观。
拓跋离只留了两个百骑,余下的人又被派去整理沿路的战利品和小股逃兵。
拓跋离懒得将这几百人捆绑起来,让他们排成四路纵队向着商河坨前进,有半路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的,后面的骑士便会上前补刀。
雇佣兵们也收了装死的念头,撑着向前走。
而这一战,让拓跋离对着些雇佣兵团又有了更深的认知,他们披甲率很高,而且个人身体素质和单兵作战能力很强。
但是最大的致命伤便是,士兵们可以服役于任何有需要的人,这就导致他们周围的战友一直在变化,而雇佣他们的人也不会去教习他们令行禁止,他们的配合几乎为零。
战场上,号角吹响,有人进攻,有人徘徊,而有人后退,所以,这些高手们组成的军队,甚至可能比不上拓跋离调教过的辅兵队。
这支雇佣军团就是这样,虽然战场老手很多,但是临时征召的三千人缺乏系统的指挥,而且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也无法形成大范围的杀伤力。
拓跋离已经喜欢上了跟他们作战,看着一旁略过的骑兵马上背满的战利品,他甚至希望多来几支雇佣军。
商河坨的居民们看着鱼贯而入的俘虏,以及载满战利品而归的草原儿郎们,他们对这些草原人的可怕又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拓跋离回到城主府后,黄汉三急忙寻来大夫为其上药。
“首领已是贵为十几万人的主宰,冲锋陷阵的事情,就不要再亲自上场了。”
拓跋离一阵无语,自己唯一的伤,便是被太阳晒破了脸皮,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嘛。
殊不知,黄汉三对于拓跋离的担心,可是真真切切。
若是拓跋离有个三长两短,有兵权的人依旧可以驰骋草原,而他的权势便会瞬间烟消云散。
而他对自己也有明确的定位,自己大多数时候都是按照拓跋离的指示做事,并没有什么开拓创新之举。
他明白拓跋离看重他的原因是做事干练且知分寸,也就是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
若是拓跋离无了,自己这一辈子怕是又要在庸碌中度过。
拓跋离将医生谴退后道:“师爷,商河坨城中的势力分布,你查的怎样了?”
“明面暗面的都查清楚了。”
黄汉三急忙从袖子中抽出一封折子,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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