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长史茅大贤一系列的政令安排,也就明确了接下来半年时间安西都护府的工作重点将由前期的军事扫荡转变为稳定内政,大力发展生产。
不过对于关外这个地方来说,所有的这些行动最终的落脚点,还是在战争之上。
而且这一次将不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而是一场真正关乎到生存危机的大战。
这就像一个人想要全力打出一拳,就必须先把拳头缩回来蓄积力气,然后再重重击出,以期给予敌人最重的伤害,收获最大的胜利。
当屋子里只剩下了萧长车,李大锤,茅大贤少数几个人的时候,一个人从侧门走了进来,是知秋院的掌院钱甲。
向着屋子里三人微微躬身之后,钱甲将挟有肋下的一本卷宗摊了开来,道:“二位都护,长史,从长安来的最新情报,钱甲觉得事关重大,必须在第一时间做出研判。”
萧长车问道:“是张轻云那边送出来的?这才回去几个月,便能拿到重量级的情报了吗?”
钱甲微笑道:“轻云小姐身份有些特殊,回长安之后,当真是往来无白丁啊,结交的尽是当朝权贵之辈,很多再我们看来很机密的情报,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萧长车侧头看了一眼李大锤,发觉这个家伙很是得意洋洋,似乎在为当年下套子把张轻云拉入知秋院而得意洋洋。
这才不过一年功夫,便已经收到了巨大的回报。
能让钱甲如此郑重的,可知这些来自长安的情报的重要性。
“第一件,何足道灭晋阳柳家、太原王家,全面控制两地,并且利用从这两家缴获的海量财富,在这两地组织起了数目庞大的军队。”
“第二件事,何其苦死了,非正常死亡,从获得的情报上来看,似乎何其苦是因为何足道的行为而自杀死亡,不过朝廷这一次还是做得很漂亮,给何其苦举行了符合他身份的葬礼。”
“第三件事,也是最让我们吃惊的事情,张轻云确认,何足道入河东,乱河东,都在寇仲、卫政道的算计当中,何足道只是一个幌子,一个用完过后就将被抛弃的工具,当何足道与河东联军在河东激战的时候,朝廷应当有一支不为外人所知的神秘力量介入,坐收渔翁之利。”
钱甲抬头看了一眼屋内诸人,道:“说白了,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到双方打得精疲力竭了,再突然出现,把双方一齐全都收拾了。然后所有的罪名,自然将由何足道来背,而朝廷将收获一个清清爽爽的河东。”
屋内数人都是惊讶万分。
“拿地图来!”萧长车和李大锤异口同声地道。
钱甲却是早有准备,从他的面前摸出一张地图,摊到了两位都护的面前。
这是一张河东地图,当然,这是朝廷绘制的,不像知秋院绘制的关外地图那么详尽,但却也大差不差。
两人的眼光一齐在地图之上审视半晌,然后手指一齐点在了太行山中。
对视一眼,李大锤脱口而出:“这个计划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只怕已经筹谋了许久,这么大的手笔,的确也只有寇仲和卫政道他们才有这个资源!”
茅大贤眯起了眼睛,思忖道:“如此说来,当初张若查帐,只怕也是隐隐约约接触到了这件事情的真相,所以才会被快刀斩乱麻,一举拿下。现在想想,以朝廷的尿性,办事哪有这么爽利?张若在朝中也是有靠山的。所谓的得罪了令狐野,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应当是这样!”李大锤和钱甲都是连连点头。
只有萧长车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应当是这样?”
李大锤点头地图道:“想要坐收渔翁之利,是需要足够的实力的,要不然渔夫当不成,反而会被鱼一口吞掉,所以在太行山中肯定是藏有一支军队的。”
“这我明白啊!”萧长车道。
“这么一支军队,藏在太行山中,不需要钱,不需要粮,不需要军饷么?”李大锤笑问道:“钱从哪里来?能走明帐吗?自然都是来路不明的钱,而且数目庞大。张若身为户部侍郎,帐面上出现了巨大亏空,便去查帐,他只当是被人贪污了,事实上也的确是被人贪污了,不过这些贪污的钱,绝大部分,应当便是去了这支军队了。”
萧长车恍然大悟:“如此计划精密,这么说来,这一次何足道在劫难逃了?朝廷当真如你们所说,掌握了河东,那天下格局,就又要将一变了。”
李大锤转头看着地图:“那就要看何足道有没有本事逃过这一劫了!如果他够机敏,能够跳出这个圈套的话…….”
“那么河东河西便将大乱。”茅大贤道:“何足道的军事能力相当强悍,其在南方与楚军打了这么多年,军事经验,只怕不是朝廷那些在安逸窝里享了数十年福的将领能比的,一旦被何足道窥破这个计划,只怕朝廷苦心孤诣隐藏的这支军队,偷鸡不着反而会蚀把米啊!”
钱甲点了点头。
“大锤,你希望何足道生还是死?”萧长车突然问道。
李大锤摊了摊手,摇头道:“他生也好,死也好,我们暂时也没有能力干预,唯一能做的,便只是旁观。”
“可是他的生死,一定会对天下局势有着足够的影响!”茅大贤道:“如果朝廷拿下了河东,进而便可以掌控河西,这两地安,则长安便可平安无事,那关外令狐野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不会轻举妄动。可他如果不死,反而搅得河东河西大乱的话,令狐野入关就会提上日程,而为了能顺利走脱,他肯定会与元人交易。”
李大锤在屋子里踱了几圈,“令狐野能与元人交易,那也可以与我们交易,老钱,与令狐知书他们进行初步的接触。”
“与令狐野有什么好谈的?”萧长车怒道。
“有!要让他们明白,光搞定了元人,他们不一定走得脱,搞得老子怒了,到时候死死地把他拖在关外。想走,也得给我好处!”
“给了你好处,还真让他走?”萧长车道。
“走有不同的走法嘛!”李大锤大笑起来:“我们前段时间找常建干什么去了?张若一直在陈良那里使劲为了什么?令狐野可以走,但他能带走多少人,那还是有说道的。十万边军,十万边军,哈哈!”
钱甲道:“二位都护,轻云小姐还有另一个发现,知制诰周学士与令狐野的关系只怕非同寻常,而循着这条线查了下去,又发现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与周学士又颇有交往。”
“有点意思!”李大锤眯起了眼睛:“这么说来,到时候令狐野还有可能拿出朝廷盖了大印的诏书,堂而皇之的进京罗?”
一个负责拟定圣旨的,一个负责掌管大印的,当然,还有一个迷信吃丹药,梦想靠嗑药一举冲上先天的皇帝,发生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是很正常的。
“是的,极有可能!”钱甲道:“所以我给张轻云传了信,一定要死死地盯着这条线索。我觉得这是一件有利可图的事情。”
“会不会令狐野已经拿到了这件东西,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茅大贤道。
“不可能!”李大锤与钱甲异口同声地道,
“你来说。”李大锤笑着示意钱甲。
钱甲点了点头:“周学士也好,还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也好,他们手里最有份量的,现在只怕便是这样的东西了。那么什么时候拿出来才能卖一个最好的价钱,他们肯定会好好地思量。不到最后时刻,他们会拿出这样的筹码吗?要知道,这份筹码一旦丢出来,他们可就再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所以呢?”茅大贤问道。
“死盯着他们,如果我们到时候能将这件东西抢到手中,到时候就算真阻止不了令狐野入关,但凭着这件东西,也可以在令狐野那里拿到我们想要的!”钱甲道。“公子,知秋院应当向关内调配足够强大的人手供轻云小姐支配,毕竟利用那些贵胄公子们收集情报可以,做其它的事情,那可就多半是眼高手低了。而现在关内的罗良罗英他们叔侄,武道修为低了些,真要动手的时候不保险!”
“这件事情,你来安排就好了!”
“那我准备把白虎大队调入关内供轻云小驱遣!”钱甲道:“关内风起云涌,变化之剧烈较之我们关外还要大,我们应当加大力量投入了。”
“主要力量还是要放在关外,放在抗元之上!”一边的萧长车厉声道。
钱甲点头道:“是的,都护,可是关内的问题,会深刻影响到我们关外的局面,我们无法影响关内,但我们要做到了如指掌,并且尽量地把坏的影响降到最低,好的影响发挥到最大!”
李大锤伸手按住了萧长车的肩膀,道:“关内关外是不可能完全切割开的,钱掌院说得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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