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我们一个都逃不了,这些秘密说不说,又有什么打紧呢?”
说完,隔壁蒯五再次捶墙。
‘砰砰砰!’
这醉熏熏的酒鬼大声咆哮:
“庄四呢?这个贱人——不守妇道的烂货——”
四妯娌既害怕,又厌恶,却因为忍耐成了习惯,此时都沉默着,默默的逆来顺受。
赵福生可不惯这蒯五的臭脾气。
她看着墙壁剧烈抖动,又听到泥沙滑落的声响,灯光忽明忽暗,她突然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
“好了,该知道的我也知道了,我去隔壁看看蒯五,给他醒醒酒。”
“……”
四妯娌站起身来,有些不安的看着她。
赵福生往虚掩的大门走去,将未上门的柴门拉开,外头冷风‘呼’的刮来。
院坝里,范无救、武少春二人孤伶伶的站在那里,吹着寒风,蒯长顺则不见影踪。
范无救提了一盏灯,耸着肩膀缩着脖子,冻得直发抖。
二人听到身后的柴门拉开声响,不约而同的转过身来,见到赵福生出来,眼睛一亮:
“大人,你终于出来了。”
赵福生目光落到了范无救手上的油灯上——这是蒯长顺先前提的那盏灯,此时不知为什么,灯内的火焰灭了。
这盏本来在蒯良村中,少数能点燃的灯落到范无救手上后,不亮了。
“灯灭了。”
赵福生微微一笑,提醒了一句。
她站在门口侧耳倾听,先前在屋里听到的蒯老五的咆哮与怒骂已经听不到了。
外头静得诡异,四周黑漆漆的。
范无救、武少春二人对着院坝前的小荷塘而站,今夜没有什么灯光,借着打开的柴门透出的昏黄灯光,可以看到水塘泛着反光。
“真有意思啊。”她叹道。
范无救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想到她提及灯灭了,不由有些无奈,抖了抖手:
“这灯落到我手上就不亮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赵福生眼中闪过明悟,她没有问蒯长顺的去向,武少春却主动解释:
“大人进去房间盘问话不久,长顺就说有急事要先走,他把灯留给了我们,但不知道为什么,灯交到范二哥手上时还好好的,长顺刚走不久,一下就不亮了。”
“可能是没有油了。”
范无救皱眉道。
说完,他向赵福生走来,好奇的问:
“大人刚在屋子里说了些什么?”
赵福生听到这话,眉梢微微一抬:
“你们没听到?”
刚刚蒯三娘子又哭又喊的,动静这么大,两人就在外面,没有听到吗?
“没有。”
范无救与武少春二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村子估计马上就有大事要发生了,我们可能会看一场好戏。”
赵福生道。
“什么好戏?”范无救本能一抖。
他偷偷抬眸去看赵福生的脸,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知为什么,这笑容有种令范无救胆颤心惊的感觉。
“大人,你别这样笑,我害怕。”这种感觉范无救也说不准,可却像是他几次遇鬼的时候。
“马上就能看到了,我们先去蒯五的屋子,边走边说,等下你们见到他,兴许就知道有什么好戏发生了。”
她说完,顺着屋檐往另一侧的屋子走去。
范无救与武少春怔了片刻。
但二人很快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跟在了赵福生身后,武少春好奇的问:
“大人怎么知道蒯五在家中?我听着这里没半点儿响动。”
“他至少此时在,之后还在不在,我也不好说。”赵福生大有深意的道,说完加快了脚步,催促二人:
“快走。”
“……”范无救与武少春二人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心中半点儿底都没有,心里不约而同的想:我最讨厌谜语人了。
但两人虽说腹议,嘴上却不敢说什么。
赵福生从先前屋里听到的响动已经锁定了蒯五的位置,她转到屋侧一间破烂的柴房门前,抬腿用力一踹:‘砰!’
重响声里,那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房门轰然倒塌,溅起灰尘。
在这屋门被她强行破开的刹那,远处蒯家四妯娌所在房间的火光却倏地熄灭了。
赵福生踏入这间庄四娘子曾经生活过的故居,一股阴寒感瞬间就将她包围了。
随后范无救、武少春也跟着进来,二人进来的刹那,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盏蒯长顺留下的特殊油灯,在交到范无救手上后便随之熄灭的铜灯,此时竟然离奇的自燃了。
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儿传扬开来。
灯光亮起的时候,范无救自己都怔了。
他意识到诡异事情发生,硬着头皮看手里的铜灯,惊惶的喊了一声:
“大人——”
“慌什么?!”
赵福生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
她仿佛对这件事半点儿都不吃惊,镇定的情绪迅速感染了范无救,令他一下就平静了许多。
“大人,灯亮了。”
武少春也觉得头皮发麻。
他经历过鬼案,可中间过程并没有什么感觉,且当时他身处鬼域却不自知,与这会儿清醒的知道自己身入险境,且极大概率遇鬼的情况截然不同。
“我们没有点灯。”他强作镇定的提醒赵福生。
“正常的。”
赵福生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环顾四周。
屋里破得不成样子,泥土地面凹凸不平,灶台破破旧旧,上面架了几口漆黑的大锅。
灶前没什么柴禾,几个破了角的罐子堆放着,屋顶上方还有些破漏,内里是住卧的房间,隐约可看到漆黑的帐子搭在破床上。
“少春,你说过见过这样的灯。”
赵福生借着灯光,将四周打量完,突然回头看了武少春一眼,武少春点了点头,老实道:
“我曾在黄岗村挖出的老坟中看到过这样丧葬的铜灯。”
“丧葬用?”
范无救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说话的同时,赵福生漫不经心的低头往他手里自动亮起的灯看了一眼。
武少春没留意到赵福生表情的怪异,他点了点头,见蒯五的家中外间空荡荡,一览无余,便又大着胆子探头往内室看去。
室内漆黑,隐约看到一张半人高的木柜,还有一张破床,支了帐子,他‘咦’了一声:
“大人,没人呢?”
“有人。”赵福生十分笃定的道,说完,又喊范无救:
“范二哥,你给他照个明。”
她话音一落,范无救应了一声,提着灯走到屋门口。
灯光照亮室内,只见那漆黑破旧的蚊帐中,不知何时果然坐着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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