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容上门后跟你们说了什么?”
陈多子就道:
“这位胡大爷上门后,就说知道了我家发生的事,说这是一桩祸事,但是——但是现在还没有爆发,他说他受丁大人之托,看在我家老爷的份上,想给我们卢家指条明路。”
听到这里,赵福生几乎已经猜到了丁大同的盘算,但她仍是例行问道:
“什么样的明路?”问完,不等陈多子回答,又自言再问:
“让你们履行与文兴县臧家之间的婚事?”
“对。”陈多子温顺的道:
“胡大爷说,丁大人讲这事儿邪门,兴许是臧老爷那边出了些什么事儿,或是他们请了异人出马来求婚,说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让我们最好不要悖逆而行。”
这件诡异案件分明是出现了鬼祸的雏形,丁大同是个经验丰富的驭鬼者,他深知鬼祸的可怕之处。
卢家人却只是普通人,对鬼案及厉鬼的认识则不够深。
遇到这样的事,他们早慌了手脚,既怕卢珠儿出事,也怕全家人跟着倒霉。
丁大同拿捏到了普通人的软肋,派了胡容恐吓他们:
“丁大人说,这是鬼案。”丁大同深谙半真半假的语术:
“但既然厉鬼现在还没有杀人,想必是讲前因后果的,文兴县臧家既然只想结亲而非结怨,兴许卢家一家人送女出嫁,便能化干戈为玉帛,坏事变好事。”
胡容将丁大同的鬼话转述完,又开始威胁:
“如果不听,到时大祸降临,卢家就会满门都死。”
他连哄带威胁,将本就已经被近来变故吓得六神无主的卢育和震得言听计从,只有点头应是的份。
“之后我们恭送了胡大爷,便打算先派人去文兴县打听、打听臧家的位置。”
说到这里,陈多子又停顿了少许时间:
“可、可是丁大人说不要耽误时间——”
当日事发后,卢盼儿‘中了邪’喊出卢珠儿婚礼倒计时的时间,这个时间便如悬在卢家人头顶要命的刀——同时这个事也悬在了丁大同的心里。
他总觉得这事儿不能拖,久拖必会出大事。
卢家的是一桩鬼案。
虽说厉鬼还没有开始杀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卢家招惹的鬼祸易解。
鬼胎案还没有结束,鬼婚案又接踵而至。
丁大同心里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得将卢家人赶出昌平郡。
他没有收拾多余鬼案的能力,绝不能让卢家的鬼案在昌平郡内爆发。
只要将这家人赶走,他们离开昌平郡的地界,无论在哪里出事,都是当地镇魔司头疼。
丁大同身为昌平郡的镇魔司大将,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
卢家人不明就里,对他的话信以为真。
镇魔司那几日连天有人过来盯睄,催他们快些出行,不要耽误时间,误了性命。
同时丁大同还让卢家人不能逗留,既是送亲,一家人得齐齐整整,所以此行除了卢育和夫妇、卢珠儿外,卢盼儿以及借住卢家的陈氏母女、原配娘家人及家中的仆从都一并同行。
……
“丁大人给了我们最后期限,勒令我们最晚明天得出发,直到昨天夜里,那位胡大爷又来我家,说要我们不用另外联系车马了,和大人们同行,一道乘船去并州上阳郡,彼此有个照应。”
说了半晌,陈多子直到这会儿才将事情前因后果说完。
“……好他个丁大同,真有这老小子的。”
赵福生听完后,明白丁大同算计。
他当时为了维护昌平郡安宁,是打算将祸水东移,哄着卢家人自生自灭,到时让其他镇魔司头疼。
不过昨夜万安县一行人到了之后,兴许是赵福生、蒯满周等人的接连出手,在震慑了昌平郡镇魔司众人的同时,同时在从钟瑶等人口中打听出万安县真正实力的丁大同又心生活泛。
他毕竟是一府大将,见识、手段也是有一些的。
丁大同没有沉溺于技不如人的尴尬,反倒打起了借势的主意。
赵福生实力惊人,万安县驭鬼者众多,既然是这样,何不将卢家人也召唤上船,到时一并看护呢?
万安县的实力已经不下于一个州府的实力,再加上昌平郡的人,到时一旦卢家祸事爆发,所有人的实力想必能镇得住场子。
所以这才有了丁大同后来邀请卢家人同行之事。
“满周,你去叫丁大同过来——”
赵福生虽说理解丁大同的做法,但此人自作决断,事前没有透露半点儿风声,这样的行事作风不行。
她沉了脸喊蒯满周,准备让丁大同吃些苦头。
话音刚落,就听船舱的另一侧响起了丁大同的声音:
“大人开恩,丁大同早就等候在此。”
说完,便听‘嗒嗒’脚步声响起,丁大同快速从船舱的另一端绕了出来。
在他身后,钟瑶、胡容等昌平郡的人都在。
当着众人的面,丁大同也并没有爱惜颜面,而是直接拜倒下去:
“大人,请容我解释。”
“你不用解释,我明白你的意思。”
赵福生冷冷看他:
“想必你是昨夜见我们展露实力,便有意想借我们压卢家的鬼祸。但你怕我不同意,因此早晨故意欺瞒,事后又指使卢家人故意在我面前露脸。”
她每说一句,丁大同的脸色便苍白一分,直至额头开始出现大汗,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孟婆有些吃惊。
她从头到尾都与赵福生在一起,陈多子母子出现时,她也在场,像她这样的老江湖,竟也没有意识到陈多子母子出现是有意的。
“大人怎么看出来的?”
武少春好奇心重,又想学习办案经验,因此率先发问。
“很简单。”
赵福生看向卢盼儿:
“卢盼儿手中拿的那颗球。”
“球?”
众人因她的话又将目光落到了小孩身上。
卢盼儿被人一盯,心中畏惧,将手反折到身后,一个劲儿的想往母亲怀里藏。
陈多子也额头见汗,连忙伸手去抓儿子的手。
她将卢盼儿的手拉出来时,果然见小孩掌中握了颗刷了红漆的小球。
“这球——”
陈多子看了球半晌,没看出端倪。
赵福生道:
“满周非同一般人,她应该是看出了卢盼儿身上的诡异,所以出手夺球。”
夺球之后她还留了一部分鬼线在卢盼儿的球上,最后将球还给了卢盼儿。
所以先前卢盼儿鬼祟之力发作后,赵福生以要饭鬼的法则逼出卢盼儿想要交出所有物的本能。
小孩最珍视的就是这颗木球,他一拿出来,厉鬼的力量相碰撞,蒯满周留在球上的鬼气显形,才令赵福生明白了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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