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完云昦的亲笔信,梁轻就又陀螺一样的转起来了。
这天下大事未竟,容不得她偷得浮生半日闲。
东有饿狼、西有猛虎、中有猛禽,彦廷一个山匪出身的炸毛土猫,如何能敌?
从野心上比他不如云昦,从文成武德上比他不如沐远,从带兵打仗上比他刚入行,不如世家底蕴的江少珨。
可是彦廷有他的优点,他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他知道善待百姓,老人之老,幼人之幼,所以梁轻准备好好改造一下他,让他更适应这个新身份,适应一方霸主,一代枭雄,甚至一国帝王的身份。
不管是沐远,还是云昦,甚至江少珨,自小接触的不是精英教育,就是治国平天下。
而彦廷,他从小接触到的都是小富即安,过安稳日子,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衣食无忧。
当务之急,是给彦廷请老师,一个让他的学识、眼界,能匹配他如今地位和责任的老师。
让他在治国之道上,有所知,有所觉,有所悟。
因为这些梁轻也不懂,自然没法教他,前世那些千古名君,各有治世之道,王朝也最多几百年。虽然梁轻知道一个王朝的兴衰,一个国家的强弱,很多时候是合力而成,受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甚至环境,气候,人口等诸多因素的制约,但是更多的是人的信念里某种东西根深蒂固。
天曌女皇没能改变的东西,她不觉得她可以强行改变,历史自有其进程,强行改变,只能像天曌朝一样的昙花一现。
梁轻前世当老师,也不是一定要改变某个学生的思维习惯,而是引导,潜移默化……
堵不如疏。
不如就大家共同学习、交流、探讨,看看有没有一个结束乱世的治世之道。
“帝师?”彦廷听这个词儿就头皮发麻。
看着梁轻半天没说话,就在梁轻以为他被雷晕了的时候,他颤颤巍巍说了句“小绿你莫不是被雷劈过了?”
“我彦廷什么出身?我爹寒窗苦读十年,才勉强考了个秀才!”
“往上数,我们家祖祖辈辈都务农。”
“我能娶个琬娘,开个小武馆就挺知足。”
“能当个王爷我都要烧高香了,还学帝王术?”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梁轻拍拍他的肩膀,“大哥稍安勿躁,没有什么不可能!”
“你从甘州小镇出来,可想到能去当山匪么?”
彦廷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自然是没有。”
梁轻又问,“你到猛虎山拦路抢劫,想过要当大将军吗?”
彦廷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也没有!”
梁轻再问:“打下梁州城,你想过能当上镇北王吗?”
彦廷挠挠头,想了想:“还是没有!”
梁轻抚掌道:“对嘛!想不到不等于做不到,没预料到的不一定就不可能”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大哥,你行的!”
……
梁轻的迷魂汤很有用,彦廷最后觉得他真的行,没什么不可能。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虽然梁轻没说什么是单车,什么是摩托,但是彦廷貌似意思懂了。
请老师,自然是要去书院,如今天下十大书院,因为战乱多年都失去了交流的平台。
以前中都的蹴鞠赛,也停了一届没有举办了。
梁轻觉得可以从这方面入手,以荆山书院的名义,给各大书院有名的大儒发帖,广邀天下英才,集聚荆山,共襄盛举,以文会友,讲经论道,即可给彦廷挑选合适的老师,又可招揽九州贤才充实北地。
荆山书院,自打梁轻回来之后就没去过了。虽然有几个人知道绿姑姑就是梁轻,但是没人敢说出来,她是以新身份行走北地的,所以这次她一到书院,着实令院长吃了一惊。
“你竟然就是绿姑姑?”两耳不闻窗外事,老院长对于一个山匪的妹子的确关心甚少。
“想不到公主竟然?……”
“好,好啊,听说延大王为人豪爽,善待百姓,这才有我荆山之上,如今一派安乐祥和啊!”
延大王是什么鬼?
哪壶不开提哪壶,老院长你这是夸人么?
老院长年岁不小,按理也是个大儒来着,怎么说话这么不靠谱呢!
“公主还是算了吧,我一直以绿姑姑行走北地,连彦大哥也不知我有个公主身份。还请院长代为保密,就叫我小绿吧!”
汤晦看着梁轻,把她的话咋么了半天,没咋么出啥味儿,彦廷这个当大王的,这么好忽悠么?
这女弟子,还真是能忽悠人呐。
说小绿就小绿?
但是终究还是什么也没问,不聋不瞎不做家翁,难得糊涂呐。
“小绿就小绿,也好,你也不要叫我院长了,如果不嫌老夫高攀,我和那个蔡老头相交多年,你又是他的学生,你就称我一声师尊也好!”
想不到汤晦这么好说话,蔡隐是沐远的师父不假,和梁轻很熟也不假,但要说梁轻算是蔡隐的徒弟。这事儿倒是没那么实打实的,梁轻只是在荆山上过他的课而已。
蔡隐讲课,没有什么趣味,内容四平八稳,语调波澜不惊。
梁轻不喜,当年上课的时候经常打瞌睡。
如今想来,蔡隐课堂上讲的那些八股文章,自然是无趣的。
因为他把治国之道都背地里教给梁远了。
而那些东西是不能公开讲授,至少不能大肆讲授的。
本是帝王术,若讲给平常人,无异于忤逆之罪。
如今,南宫氏已倒台,云氏又刚崛起,朝纲不振,天下分崩离析。
梁轻才敢想广发英雄帖,要不然搁到过去,连想都不要想的!
有了汤晦的支持,自然事半功倍,荆山书院一切事宜,都由汤晦着专人负责。
梁轻只提供了钱财,提出了要求举办的活动,制定了内容、日程等事。
剩余琐碎事情诸如如何发帖,如何接待宾客,如何安排流程、文会和讲道……
自有书院的专人负责打理。
帖子发下去之后,梁轻就进幽冥队训练了。
五儿再次悲催的跟着起五更爬半夜,刚养好的,煮熟的蛋清一样水嫩光滑的皮肤,又被晒黑了一层,背地里没少抱怨。
孙靖又看到师父和师姐,终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他还没有被逐出师门。
幽冥队又扩军了,从几千人扩充到两万人。这些人被细化成不同的职能部门:
幽部负责刺探军情,类似斥候;冥部负责截杀,类似敢死队;影部负责重要人物安全保卫,类似沐远的暗卫;暗部负责侦查九州动向,类似谍报组织;算部则负责掌管钱财、调配军需一应事物。
在西北的馗城争执不下,来回拉锯的时候,北方的荆山再一次热闹起来。
七月流火,梁州才收完麦子,九州各地读书人都陆续赶到了梁州。
荆山书院的面子,在九州还是很大的,又是梁轻的老巢,知情人也都想来会会梁轻。
荆山书院负责接待,梁轻只派了影部负责安排保卫事宜,就一直在军营训练。
等梁轻从军营里出来,大会即将开始了。
梁轻一看来人名单,差点惊掉了下巴,蔡隐?
蔡隐竟然真的能来?
当初给他发请帖完全是出于礼貌,毕竟身为帝师,又是沐王府肱骨,南派读书人楷模,蔡隐在仕林当中颇有影响。
如果天下四分,各为其主,有点本事有点名号的,都被各家豪强盯上纳入了自己的阵营。
所以梁轻才四处招兵买马,实在是人才奇缺。
蔡老夫子当年到荆山,引得朝局动荡,不知这次到荆山所谋为何?
难道真的是如其所说,是为了给汤晦助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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