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一夜好眠,次日天刚蒙蒙亮,容音就醒了,且神清气爽。梳洗过后妃嫔们来请安,高贵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舒贵人浑身都透露出承宠的得意,唯独纯妃没到。
容音说了几句话便叫众人散了,娴妃差人留下了花露后就离开了。明玉拿着珍儿留下来的花露心中奇怪道:“娘娘,您说娴妃想要讨好您,为什么又避而不见?”
容音叫明玉把花露留着沏茶,微笑一声后给她解释,“本宫派张院判为常寿治疗痢疾,娴妃心中感念,却又不想让别人以为她被本宫拉拢,自然不好见面。”
明玉了然,拿着花露却不屑一顾,“娴妃真是的,受了娘娘的恩惠,也不知上门致谢。”
“你这丫头。”容音语气一变,看向了明玉。
明玉忙捂住自己的嘴,“奴才不说话了,主子就别再唠叨了。”
“你竟说本宫唠叨,真是讨打。璎珞,还不快打她替我出气。”容音佯装生气,催促璎珞。
璎珞福身遵命,立马窜了出气,明玉也不甘示弱,忙躲闪起来,璎珞却灵活的很,两个小姑娘就这么追打起来,满室都是欢声笑语。
闹完之后,明玉羞恼自己斗不过璎珞,气呼呼地就出去了。容音看着笑意盎然的璎珞,问道:“璎珞,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说,就把我当做你的姐姐。”
璎珞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奴才无事,皇后娘娘不用忧心。”
“那你下去吧,行事务必小心。”见璎珞这倔强的丫头不肯说,容音也不好勉强,挥挥手叫他下去了。
过了两日,傅恒来请安,把和亲王侮辱璎珞姐姐的事情说了,又自作主张地请了璎珞之父魏清泰来为两人做调解。
和亲王气焰嚣张,魏清泰软弱不堪,璎珞却是倔强不肯服输却不得不委屈求全。容音只好道:“璎珞,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本宫不会勉强你,也无法代表你原谅。”
最后,璎珞还是磕了头,谢了和亲王纳她姐姐为妾,为她迁坟的恩典,可是她的眼睛里,仍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过了两日,郭太妃过世,容音主动派璎珞去送奠仪。璎珞走后,她坐立不安,派人备好了轿辇,又令人时刻盯着御花园和养心殿的动静,只要有情况,立刻去解救璎珞。
消息传来,容音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养心殿,李玉却拦住了她,“皇后娘娘,没有圣旨,您不能乱闯啊。”
“让开!”容音十分固执,直接上前推开李玉。她身娇肉贵,李玉也不敢推搡,又有明玉在旁拉扯,只得由她闯了进去。
一进去,容音就看到璎珞身上披着披风,口出责备。容音跪下道:“皇上,璎珞不通文墨,学识有限,所言并非是想激怒皇上,只是会错了词意。”
弘历目光不善,问道:“皇后,你是特意赶来护着她的吗?”
“是,”容音目光坦然,“臣妾相信璎珞说的每一句话,臣妾以性命担保,璎珞绝没有说谎,一定是弘昼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皇上,和亲王深夜乔装,私闯宫禁,您如何处置,臣妾无权过问。可璎珞是证人,更是受害者,是长春宫的人,臣妾必须完好无损地把她带回去。”
弘历从未见容音如此维护一个人,指着魏璎珞道:“皇后,你知道她做了什么事吗?”
“和亲王于正月初一乾清宫夜宴之时,乔装打扮成侍卫潜入宫中,侮辱了绣坊宫女阿满,之后阿满被逐出宫,无辜枉死。三日前和亲王保证纳阿满为妾室。今日,他见猎心喜,故技重施,其中冤屈,一目了然。”容音跪着,背挺得直直的,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不管弘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容音又重复了一遍,“皇上,臣妾必须把璎珞带回去。”
弘历用一种陌生又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容音,对方却没丝毫动摇,最终,弘历别开了脸,无奈道:“你带走吧!”
容音顺利过关,带走璎珞径直回了长春宫,话也不说一声就让人带她下去疗伤,自己却疲惫趴在了桌上。弘历那让她心凉的,失望的眼神一遍遍地在她脑海里浮现,直到夜深烛灭。
一夜未眠,容音对着妆镜,抚摸着苍白憔悴的脸色,让明玉上了厚厚一层妆遮掩住,在妃嫔面前仍是温和如初,言笑晏晏。
那夜过后,紫禁城内外是漫天谣言,弘昼虽被裕太妃狠狠抽打了一顿,卧病在床,可是宗室言官都上折子请求皇上严惩和亲王,以正宫规,严肃风气。
弘历气容音的放肆,连着十多天都没来长春宫,即便没听皇上亲口说,容音也随便派人一打听,也知皇上念在和弘昼的手足之情,又看他伤势沉重,需安心静养,等痊愈再做打算。
打发了传话的小宫女,容音对默不作声的人道:“璎珞,弘昼是皇上手足,你一个小小奴婢的冤屈,是无法从他身上伸张的。听本宫的话,不要再对弘昼出手了。弘昼这样的人,自有上天惩治,他那样的性子,迟早会闯下大祸,或者磨灭了皇上对他的耐心和恩宠。”
容音的话语重心长,璎珞听了也十分感动,垂下眼睫道:“您的话,奴才知道了。”
天气渐渐热了,璎珞出主意,在冰鉴里冰上水果和果汁,吃起来爽口又冰凉。容音便叫内务府打了给太后送去一个,至于养心殿,看吴书来的眼色了,反正她是不上心。
纵使烈日炎炎,皇上半月未登门,六宫流言纷扰,容音却全然不在意,在长春宫里享受着夏日的清凉,身子也愈发懒得动弹。
琢磨着自己有孕,容音也没有声张,只等到了请平安脉的日子要张院判一把脉,受了他的贺喜,却还是波澜不惊,只对他道:“张院判,这件事你先别禀告皇上,本宫打算亲口告知皇上。”
张院判满面笑容道:“臣知道了。娘娘脉象稳定,只是身子虚寒,好好进补之外,勿食寒凉、活血之物,臣回太医院为您开一剂药性平和的方子。”
“璎珞,送张院判出去。”容音玉手轻抬,璎珞便极有眼色地随太医出去,还问些注意事项。
“娘娘,太好了!您有喜了,奴才这就吩咐人去养心殿给皇上报喜。”明玉一听这消息高兴的不得了,叽叽喳喳跟只小麻雀似的。
容音叫住了她,“明玉,不必遣人去养心殿,等皇上来了,我亲自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明玉歇下心思,满面红光,比容音还得意道:“娘娘又有了嫡子,看外边那些人还敢嚼什么舌头。这消息传出去,储秀宫那位怕是要气得七窍生烟。”
容音抚摸着肚子,散发着为人母的幸福光芒,“明玉,我倒觉得,这回是个小公主。”
“呸呸呸!”明玉急了,忙制止容音,“娘娘别乱说,这回娘娘一定再生个小阿哥。”
“小公主怎么了?”璎珞听见明玉的话,大跨步走过来,不服输道:“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不比小阿哥差。”
明玉瞪着杏眼,反驳道:“你懂什么,主子是中宫皇后,只有有个小阿哥才能稳固地位。何况,二阿哥没了后,皇上和娘娘都想再有个小阿哥。”
见璎珞又要开口,容音唯恐两人争吵不休,忙道:“现在还没影呢,公主还是阿哥是由上天来定的。只要这个孩子可以平平安安的出生长大,本宫就心满意足了。”
容音语气有些悲伤,两人忙安慰她,“娘娘放心,小主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璎珞这丫头又说些趣事让她破涕为笑。晌午,容音喝了安胎药,正准备休息,忽见傅恒来了,只见他神色严肃,一看便知他定是要说什么大事。
“姐姐,我要娶璎珞。我要八抬大轿迎她入门,娶她做我的妻子。”傅恒抱着帽子,容色端肃地说出了一个男人对女人最贵重的承诺。
对上傅恒坚定期待的目光,容音不着急,喝了口茶才慢悠悠道:“你的来意,我已清楚,我可以为你劝服阿玛和额娘。可是,你清楚璎珞的性情,你愿意为此赌上一生,包括你的富贵、前程吗?”
“傅恒,我不希望你后悔。”容音的语气有些深沉,带着怅惘的情绪。
当初嫁给宝亲王弘历时,她也以为她不会后悔,她以为对方会待她如初,可他还是在繁花美人里迷了双眼,还是为朝政所累,还是辜负了她。
“姐姐,我清楚璎珞的性子,我富察·傅恒,我绝不会后悔。”傅恒虽然困惑容音答应得如此轻松,又问出这样的问题,但还是神色坚定地回答了。
“好,本宫答应你。”容音一开口,就见傅恒神色欣喜,转而又道:“但这之前,本宫要你跟我保证两件事。”
“不管什么,我都答应。”傅恒陷入了狂喜,不管不顾。
“先听我说。”容音招手让他坐了下来,给了他一杯茶平复心情,才道:“第一,在本宫指示之前,你不得擅自向第三人透露你倾心璎珞,更不能擅自求皇上赐婚,求阿玛额娘说亲。第二,你要确定璎珞对你的心意。你二人一旦定情,不管遇到任何困难,即便是对方在生死关头,绝不可轻易背弃。”
“姐姐!”傅恒心惊,没想到容音料想的如此全面又长远。
容音一笑道:“容貌、才情和品行,你无一不缺,又是天潢贵胄、天子近臣,自然身份尊贵、前程远大。不管在紫禁城,还是京城,你都是个香饽饽。而璎珞,不过是下三旗内务府包衣出身,一旦泄露了一点,你可以成功脱身,另娶他人,而璎珞,只会是千夫所指,遭人嫉恨。”
傅恒思索了片刻,以他的聪明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颔首道:“姐姐睿智深思,傅恒受教。”
容音又道:“你也不必心急。璎珞在我身边,本宫会把知识、礼仪都教给她,再者,她的父亲已是内管领,来日未必没有升迁之机。你在前朝也要好好上进,这样才可以自己选择。”
“是,傅恒知晓了。”傅恒再次深深颔首。
傅恒如此上道,容音不禁心慰,看着他微微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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