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与小青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昆仑山失踪,斩荒自然知晓其中原因,不过也不欲多言。
不出他估计,天帝很快派出十万天兵,由紫宣齐霄率兵收复昆仑山。大军围困,斩荒却一点也不着急,一边在地火处埋伏想由此进入昆仑的紫宣,一边派出饕餮追杀一时落单的小青,把齐霄诱入昆仑,顺利夺取了破军命格。
斩荒是满心欢喜,志得意满,青鸾却是为难。
前日三更,天帝入她梦中,授她天书,那中正是夺取万象令的法子。
梦中,天帝着一身金织银绣的白袍,不沾染一丝尘埃。他神色淡漠,如高悬于天空的孤月,在人间撒下水样的月光,可无论怎么也触摸不到。
果然不是天帝哥哥,青鸾睫毛垂下,遮住眼中的遗憾。天帝哥哥笑得邪魅却温柔,眼中有对她的真切关心与疼爱,而面前这人,眸子幽深,看不出真实的情绪,关键是,这通身清雅高华的气度,她从来没见过。
天帝缓步走来,宽袖一挥,一卷天书凭空出现在两人面前,他示意青鸾打开看。青鸾伸手取过,打开,那金色的卷轴上,没有任何的字符,她看向天帝,只见他朝自己微微一笑,眉宇间尽是大义凛然。
“青鸾,勿要叫我失望,一切都是为了三界。”留下这话,天帝就从梦中消失。
想起那夜情景,青鸾面孔就冷了,平时清亮的眼里满是不耐。提起三界,心上就会油然而生无法控制的厌恶,对它的不喜,刻在了骨子里。
若是原先的天帝哥哥,青鸾自然百般情愿,可如今人已然变了,她还没个头绪,自然不会为他出力。何况她虽反感天帝不与斩荒堂堂正正地打仗,而是挟三界之名,借她之手来夺取万象令,可妖帝最近越来越离谱,青鸾也不想一辈子困在他身边,而且以现在看,还不知斩荒能否守住昆仑呢。
除此之外,天帝还提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条件,夺取万象令,杀了斩荒,就迎娶她为天后,共治三界,青鸾对天后之位、统治三界没什么兴趣,她在意的是,承袭后位就可窥视天道法则,众生道理。
她要看,要知道,柏麟是谁,为何让她魂牵梦萦,念念难忘。
青鸾不喜使阴谋,更不愿以此对待一个真心待她好的人,凭良心论,斩荒除却不让自个离开,对她更是百依百顺,甚至胜于从前的天帝。按理,青鸾最厌人对己蛮横霸道,也一向最有准则,可不知怎的,对斩荒总是莫名其妙的心软,还有那心底的感觉,是毫无征兆。
几日为难下来,青鸾总算考虑好了,眼中的犹豫之色已经褪去,几经艰难地挣扎和反复,她还是下定了决心,拿到万象令,弄清楚秘密后,回她的人间去,孑然一身,独自快活。至于斩荒是沦为阶下囚,还是死无葬身之地,都与她无关了,她本就不该沾染这事。
青鸾眸色愈发坚定,红唇也抿得像一条直线,脸庞上的坚毅只增不减。她找到斩荒,跟他坦白:“妖帝,你予我万象令,我还你贪狼格,还有什么条件,我办得到的,你尽管开口,我决不食言。”
青鸾几句话说得明明白白,与斩荒的距离也拉得远远的,语气客客气气,口中亦呼“妖帝”,完全一副生意人的态度。
斩荒拿黑漆的眸子凝向她,也不说话,青鸾不敢与之对视,直接别开脸。这样良久,他终于开口:“我想与你成婚,与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你可愿意?”
斩荒笑得惨淡,青鸾却拍板道:“我与你成婚,还你一半贪狼格,你给我万象令,可行?”
听见“成婚”二字,斩荒神色飞扬,飞快答道:“当然。”
青鸾又道:“那就以十日为期,有违此誓者,天诛地灭。”斩荒亦做附和。
她神色凛然,目中坚毅之色尽显,她要知道柏麟是谁,她又遭遇过什么,哪怕不择手段。
立完此誓,青鸾发现,斩荒给她输送灵力,弥补先前遭反噬的。即日又传令下去,准备他大婚的典仪。
青鸾则去找夭夭,要她给妖帝身上的那一半贪狼格,夭夭对她是十分的信任,立刻就答应了。可她分出灵力去探,却未在元神中发现命格的踪迹。
青鸾慌神,无力地垂下了手,竟没有命格,那它跑到哪里去了。她细细回想,忽然灵光一现,扒开夭夭的领口往里一瞄,果然见她心口处有一朵小小的千灼蓝鸢,红烈如火。
是了,夭夭与紫宣历经磨难,已证明情比金坚,千灼蓝鸢自然消失无踪,化作心上一花。
想来,贪狼命格是随着那株蓝鸢转到了自己身上。
她与小白告辞,回到昆仑,把这事告诉了斩荒。他却是笑,千灼蓝鸢虽是双生,可根茎脉络互相不通,那温养他元神的,还是青鸾的精血,怪不得,前五百年不见光明,只听得白夭夭的思念之语,后二十年却可视物,觉察到温暖。那小小花中,青鸾的血,温养了他五百年,还真是不易。
斩荒跟她解释清楚,青鸾听过便罢了,他的恩人究竟是谁,如今已经无意义了。
斩荒见她心情烦闷,就拉着她的手去看嫁衣,鲜红如火,绣凤贴金,凤冠上镶的南海珍珠不计其数,轻轻一晃,就叮当作响。
“好看,我很喜欢。”
随意敷衍的话,就让斩荒神色兴奋,他语气带了点央告:“鸾儿,你穿一穿,让我看看。”
“今日看了,大婚那日看什么。”青鸾不给他面子,往榻上一卧,捡了本话本看。
斩荒觉得也颇有道理,一挥手,让小妖们带着嫁衣凤冠下去了,他自己则坐在榻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青鸾的秀发。
两人气氛正和睦时,饕餮过来了,上来朝着青鸾脸上就是一爪,斩荒忙护住她,与之打斗起来。
青鸾看着一地的茶水果点,眸光渐冷,直接开口骂:“饕餮,你又发什么疯”
饕餮一边与斩荒打,一边道:“妖帝性格一向阴沉,不易亲近,又蛰伏多年,对我也是防备,你用了什么法子,引得他中邪似的,非要娶你!”
“呵,”青鸾冷笑一声,翻个白眼,也不管两人,直接走了出去。走出巍峨华丽的宫殿,忽打天边掠来一道白影,直接窜入密林当中,感知到外泄的气息,青鸾也随后追去。
追上人一看,果然是巍然不可侵犯的天帝陛下。
“天帝驾临,有何要事?”青鸾也不施礼,与天帝相距三步远。
天帝道:“只是来看看你,只愿你信守诺言。”
望着眼前早已捉摸不透的人,青鸾冷漠道:“这就不劳天帝费心了,我自有主意。”
他又道:“与妖魔叛徒为伍,可切莫迷失了本心。”
他面容与斩荒生得一模一样,气质却迥然相异,如今竟是连孪生胞弟的名字都不屑提起了。
青鸾问他:“斩荒与你一母同胞,且当年是你以上仙之位诱之,让他率妖族助你平定四海,天下太平后,出尔反尔的是你,你竟没有一点悔意吗?”
“大胆!”天帝面容一凛,袍袖一甩,毫无设防的青鸾就被掀翻在地。
“鸾儿,”斩荒及时出现,扶起了她,见她确实无恙后,寒声道:“大哥,你欺我也就罢了,如今竟意图伤我心爱之人。”
天帝面上一寒,瞥青鸾一眼后就飞身离去,斩荒要追,却被拦住了,“不要追了,我们回去吧。”
斩荒颔首,微笑着注视着青鸾,与她一同回去。
三日之后,昆仑宫殿,红灯高燃,绸幔飘摆,正声雅音不绝于耳。青鸾一身红衣,平添艳丽之色,斩荒亦是一身喜服,丰神如玉,五官生得毫无瑕疵,面对神态中俱是魅惑之意。
青鸾一扬柳眉,朱唇轻启:“看你样子,正经点儿。”
斩荒很是正经的样子,俊朗容貌上挂上一抹笑,唇角扬起的弧度慵懒又邪魅,青鸾被他笑勾了去,不由多看了两眼,妖帝还真是个祸世的美男子。
行过礼节,接受了众妖的朝贺后,斩荒就当着众妖的面儿,把青鸾打横抱起,直接拐进打扮的焕然一新的新房去了。
斩荒把她轻放在床上,手指轻轻抚过心爱女子的面颊,低头就要攫取她嫣红唇瓣,两人的距离已极近,青鸾可以看得到,他的瞳仁深沉似海,藏着浓浓的情意。
青鸾扬臂把他一推,从其身下闪躲出来,掂起桌上一壶酒,笑着道:“花好月圆之夜,还没喝合欢酒呢?”
雪白面上染上胭脂红色,任谁看都是羞涩的新嫁娘,斩荒为之迷醉,上前接过一杯,与青鸾交杯饮下,尔后把万象令给了她,道:“鸾儿,你想要任何东西,我都会给你,包括我的性命。”
声音甘醇,说着拉人到床上,他正盯着人看,却浑身发软,倒在了大红床褥上,毫无防备地睡去。
喜帐红衾,本该一室温存。青鸾看着手里的印记,紧握住拳头,卸下一身凤冠霞帔,朝着躺在床上酣眠的斩荒望一眼,一抿嘴,就消失在原地。
她由昆仑山往九重天去,天门守卫森严,重兵严阵以待,天帝亲自来迎,看到万象令后满意而笑,当即带着她往极天之处行祭天地之礼。
行过此礼,青鸾也就得到了天道法则认可。二人三叩九拜后,有雷云自极天处来,青鸾盘坐在原地,受天道考验。
看着为雷云覆盖的青鸾,天帝负手而立,唇边勾起颇有深意的笑。他见一切顺利,不由浑身轻松,只要鸾儿渡过此劫,这三界就再无斩荒了,他才是三界唯一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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