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又到了过年,陈子衿买了年货给宋家姐弟俩带回去,托他们打听外婆当年的恩人。
过了二十三,陈子衿就和陈梦觉坐车回了老家,他父女俩算是回来早的,还有几个在外地工作的堂哥、出嫁的堂姐还没有回来,老爷子夫妻独居的大院里还显得有些空荡。
到快下午时,上兴趣班的两个小侄子回来,大院一下子热闹起来。陈子衿正在老爷子的监督下浇台阶下的十几盆花,老爷子拿拐杖指着,说这盆浇多点,那盆浇少点。
两个小侄子,回屋放下书包,就一大一小地扑过来,一人抱住她一条腿,大喊:“小姑姑!”又朝老爷子喊:“曾爷爷。”
陈子衿把洒水壶举了起来,抬抬两只沉重的腿,驱逐两个腿部挂件:“去找爷爷玩去。”
“不要,”俩小侄子先后摇头,仰起两张正太脸,较小的侄子景彦正掉牙,露出两个牙豁,笑得又傻又可爱。
大侄子景臻道:“小姑姑,我还要听宇宙英雄的故事。”
陈子衿对付小孩子的手法就是讲故事,买礼物,对这个缠人的两个小侄子,还真没什么办法。正愁呢,李阿姨从厨房出来,叫两个腿部挂件过去洗手漱口。
李阿姨一叫,两个小侄子就过去了,陈子衿赶紧浇完了水,把壶放下。一抬头,陈子衿就看见老爷子拄着拐杖笑,慈善又和蔼。
“爷爷,你又这样。”陈子衿无奈笑笑,这老爷子一看她吃瘪,就老高兴了。
陈老爷子乐呵呵的,这子衿从小就看着人小鬼大,老气横秋的,逗她没一点小孩子的可爱,这俩小曾孙,倒把小孙女制住了。
“爷爷,您喝茶吗?”陈子衿一边往厨房里走,准备沏咖啡,一边问老爷子。
“喝,”老爷子极响亮地应一声,拄着拐杖回屋了。
过了会儿,陈子衿提着热水壶进了屋,坐在茶几边,拿出套紫砂壶茶具,稍显笨拙地沏茶。老爷子看不过去了,直接自己上手沏了。
陈子衿捂额,看老爷子动作也不是很流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歹爷爷也跟着奶奶过了快五十年,这沏茶的手艺,还是比不上奶奶的行云流水,不过茶味还是不错的。
老爷子沏茶,她起身,慢悠悠地磨了杯咖啡。没多久,外出的奶奶和陈爸就回来了,陈爸把手里的菜交给了李阿姨,嘱咐她做几个菜,才回到正房来,一家子其乐融融的。
晚上吃饭时,在广電局的二娘回来,闲聊时说起最近工作的事儿,陈子矜本来正陪着两个侄子堆积木,听她说起这事,让小侄子们自己玩,坐一边听二娘说这事。
“二娘,是拍《西游记》吗?”陈子衿笑吟吟看了眼小侄子们,仰头问过去。
她点头,“是,正在筹备呢,杨姐说了,有钱就拍,只是现在找投资比较困难。”
“二娘,我想投。”一确定是西游记,陈子衿立刻双眼放光,兴奋了,就以86版《西游记》的拍摄水平与质量,以及重播几千次的记录,一旦拿下它的版权,就是个聚宝盆。而且,陈子衿心里也有一桩遗憾,希望能把这版《西游记》拍的全全的。
“这价可不低。”尹淑文觉得这小侄女有点信口开河,而且照她看,这事出力不讨好,但侄女问,还是说了个数字。
“还行。”陈子衿笑了笑,热络道:“二娘,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下这位杨导?”
尹淑芬口里答应着,却不放在心上。陈子衿盘算着,慢慢地就回房间里,先就当前的法律政策,拟定了几份协议,等她爸出门回来,问了她妈妈出国留下来一些珠宝之类的东西,拿出来估下了市场值,征得同意后去卖了,高出了二娘说的数字一倍。
她拿着协议去找二娘时,对方倒真是吃惊,牵了中间线,杨姨得知后,确认后当即就签署了合同,央视那方,因为有二娘在,沟通也非常顺利。合同上,陈子衿把给予杨导最大的权限,另外也确定了电视中的音乐作为独立作品使用,作者享有一切权利和收益等等。
在家长的支持下,陈爸爸代表陈子衿签了合同,之后,《西游记》拿最好的设备,演员最优的待遇,正式选角开机。
忙完这件事,就过了年。家里不少人都挺不赞同陈子衿告这件事的,但怎样都是她妈妈留给她的财产,他们也没什么权利处置。
放完假后,陈爸开始到数学研究所工作,虽然子衿那边也没开学,但她也想早点回去,跟老爷子奶奶告辞后,就买了火车票回去。
转眼到了元宵节当夜,陈子衿到了省城,还没进门,就隔壁家方四妹道:“子衿,初八那天宋运辉找你,还提了不少年货来。”
“我知道了,谢谢四妹姐。”陈子衿进屋,东西一放,歇了会儿就去安云大学找宋运辉。
过了十六才开学,宋运辉来这么早,估计又是窝在宿舍或者图书馆学习。
到了一看,他果然在,陈子衿敲了敲宿舍玻璃,隔着窗户朝她笑:“小辉哥,出来了。”
宋运辉抬头,也是灿然一笑,放下书披上棉袄就匆匆跑了出来。
“子衿,你从北京回来啦,我还想着明天去找你呢。”宋运辉衣服扣子都没系上,见她过来,就小跑出来。
“刚下火车,从四妹姐那儿知道的。”陈子衿指指他扣子,“把衣服穿好,别冻着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陈子衿看他低头系扣,面有急色,不由浅浅一笑。
宋运辉拽了拽衣裳,点头道:“是你让打听的消息有结果了,只是那位赤脚老医生,多年之前已经过世了,也没什么亲人在世。”
“我知道,谢谢你了。”陈子衿思量下,本来爸也是尝试着找找治过外婆的那位医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斯人已逝,只能抽空去祭奠下,表示感恩心意了。
看他高兴,不禁问:“有什么喜事吗?”
宋运辉惊讶于陈子衿对于情绪的敏感,善于察言观色,笑了道:“我家摘帽了,一出政策,我就写了信,姐姐昨天给我写信,说通过了。”
“确实是喜事,”陈子衿勾唇。
陈子衿看看天上一轮圆月,忽然问:“小辉,你吃了汤圆吗?”
“去吃汤圆吧。”陈子衿直接拉着他走,“不远处就有个馆子,咱俩凑一凑,就当过元宵节了。”
“可我书还没看完呢,”宋运辉回头,手伸了起来。
“哎呀,”陈子衿戳戳他,“你再这么学,都成书呆子了,要学会适当放松。”
陈子衿拉着他出去,下了馆子,两人各叫了一碗汤圆,坐着吃完,虽然简单,却是温馨暖心的小幸福。
吃完,宋运辉抢着付账,陈子衿也没说话,两人一块走出去。
在幽静的路上走了没多远,不远处天空忽然放出烟火来,虽然小小的,却很灿烂。
陈子衿仰头,看着烟火,想起小时候老爸领着她看烟火,欣然一笑。现在天还有点冷,陈子衿围着鹅黄色的围巾,穿着羊绒大衣,踩着小皮靴,脸冻得有点红,看起来青涩可人。
宋运辉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低头,碰碰忽然有些发红发烫的脸,揉揉鼻子,心想着不能冻感冒,于是裹紧了衣裳。
烟花绚烂,也就放了两三分钟,陈子衿转过身,看宋运辉老大爷揣袖的模样,不由乐了。
她打开包,从里边掏出一件黑灰色的格子围巾,挂到他脖子上,祝福道:“新年礼物,元宵快乐,祝你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学业进步。”
宋运辉自己围好围巾,朗声道:“那我也祝你新年快乐,明年好好考一个上大学。”接着又道:“只是我没什么礼物送你。”
“你陪我我过元宵节,就是最好的礼物了。”陈子衿笑笑,丝毫不以为意。
宋运辉见她神色稍显孤寂,不由问:“陈教授呢?”
“有些事,估计二十号就回来了。”陈子衿想起耍赖的老爷子,轻轻一笑,如果不是把陈爸留下做“人质”,她还回不来。
“那好,”宋运辉点头,又看看天色,说:“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陈子衿微笑,和他并行,两人一路安静地走回去。
回了家,陈子衿想请他进来坐坐,宋运辉还惦记着学习,丝毫不留恋地走了。
她开了锁,刚一进门,就见隔壁院里四妹姐的邻居杨大姐出来,絮絮叨叨的:“子衿,不是我说,你一个小姑娘,大半夜的,可得注意点名声,还没十八岁的,跟男人别不清不楚的。”
陈子衿微笑,眼里却不含一点柔和,“谢谢您出口提醒,不过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我听说小宝最近学习不好,老偷跑出去玩,你要是想养出个大学生,还是好好对他上心吧。”
说完,陈子衿也不管她气得鼻子歪了,径直开门回家。
如果这杨大姐是好心也就罢了,毕竟这时代观念还没有那么开放,可她整天自家三个熊孩子不管,道家里长短搬弄是非,陈子衿偶尔听到的流言,可不就是她传出去的。
陈子衿这人,向来是得理不饶人了,撞到她枪口上的,可不会轻易放过。不过杨大姐这嘴碎的人,也没必要拿什么厉害手段对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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