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剑强带着特务连快速穿越烽火连天的中原战场,一路所见的,尽是兵败如山倒、平民流离失所的惨状,看得他几乎要爆炸了。江涛等人却表示淡定,这样的场面他们见多了。
过了潼关,进入陕西地界,形势总算有所好转。日军在伏牛山一线被中国军队死死顶住,大家都是逐个山头逐个山头反复拉锯,中国军队固然死伤惨重,但日军始终没能撞开陕西大门,这片原始粗犷的黄土高原和重庆一样,成了日军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日军对此极为恼火,一再增兵,而第一战区也热烈响应,兵力一增再增,山地不同于大平原,到了这里日军的机械化部队就很难再发挥威力了,中国军队不怎么怵他们。当然,最重要的是日军的后方也乱成一锅粥了,还记得么?早在半个月前,按照党中央的命令,山东军区七个换装全自动化武器的团调入晋冀豫,河南这边就放了三个,现在这三个团把日军那漫长的补给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靶场,不断有后勤运输车辆被呼啸而来的火箭弹炸上天,不断有军列在高速行驶的时候突然翻倒冒起滚滚浓烟,凶残的八路们甚至把160毫米迫击炮炮弹改装成定时炸弹混入日军的弹药库里,然后日军弹药库火光冲天……最要命的是由于大量日军被抽调到前线,各游击区趁机活跃起来,打黑棍摸炮楼挖公路拆铁轨玩得不亦乐乎,日军的后方乱作一团,一连丢了好几座县城。国军的顽强抵抗和八路军的空前活跃让日军意识到,中国军队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踏入陕西一步的,再说打到现在,日军兵锋已钝,硬要攻入陕西,那连绵起伏的黄土高原将是日军将士的坟墓。
陕西再次避免了遭到日军荼毒的厄运。
但是陕西的局势仍然很紧张,不时可以看到一支支军队开赴前线。他们跟在中原战场的军队没什么两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草帽挂在脖子后面,背着弹仓空空如也的步枪,一套缝缝补补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军装满是污迹泥垢,有的穿着草鞋,有的连草鞋都没有,面黄肌瘦,行军缓慢————实在是没有力气走得再快一点,边走边喘气,额头上满是虚汗,以他们的身体素质,这样的长途行军是很要命的,活活累死都没什么好奇怪的。很少能看到汽车,偶尔有一点,大多也是烧酒精甚至烧木炭的,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颠簸着,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1939年,按照统帅部的命令,中国多个战区同时发动大反攻,投入兵力超过一百万,给予日军沉重的打击,但是也招来了日本残酷的报复,而且是全方位的。军事方面,日军除了向各大战区发动报复性打击之外还对中国沿海港口发动猛烈进攻,各大港口纷纷被占领,从大连到海口,万里海岸线均被日军彻底封死,中国已经沦为一个内陆国家;政治外交方面,日本向美英等国施加强大的外交压力,迫使他们停止援助中国,英国更是无限期关闭滇缅公路,禁止油料、汽车、弹药、药品等战略物资经缅甸运入中国,拜日本所赐,中国几乎成了一座孤岛,几乎所有对外交流的出口都被封死了。中国是个落后的农业国家,没有能力生产汽车之类的东东,而战争又少不了汽车,所以在最艰难的岁月里,中国的汽车被打掉一辆少一辆,坏掉一辆少一辆,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夕,中国还能动的汽车只剩下五百来辆了。酒精汽车和木炭汽车就是那个时候的产物,滇缅公路被封闭了,油料根本就运不进来,只好想办法用木炭、酒精代替,至于速度……绝对不会比老太太散步慢多少。
薛剑强拦下一队空车返回的酒精汽车,用一大袋巧克力买通了司机,同意捎他们一程。于是,有生以来他头一回坐上了烧木炭的汽车,这玩意儿浓烟滚滚,一边开一边吭嗤,看得他都有点儿提心吊胆。他问司机:“开这个危险不?”
司机特自豪:“这个?一点都不危险!去年我开车上前线的时候遇上鬼子的飞机轰炸炸弹,一梭子下来把发动机给打出了好几个洞,我用块破布一塞,照样往前开!”
看样子这破车还是有优点的,至少安全,换了烧汽油的车被航空机枪打穿发动机,你拿块破布去堵堵看?不把你烧成牛排才叫怪事。苏菲叹气:“开得好慢啊,比拖拉机还慢!”
司机乐呵呵的说:“开得动就不错啦,小姑娘!”撕开一块巧克力的包装轻轻在上面舔了一下,陶醉的眯起眼睛啧啧品味,享受得很,但并没有把它吃下去,相反还重新包好放进口袋里。等那股迷人的甜香过了之后他才依依不舍的咂了咂嘴,咕哝着:“其实我们战区还算不错,靠近延安,偶尔可以从延安那边得到一些油料,其他战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薛剑强说:“延安这边的油料怕是没多少吧?”
司机说:“去年还成,听说打出了两口自喷井,每个月喷出几十吨油,所以去年我们战区的油料供应是比较充足的,但今年不行了,那两口自喷井枯竭了,唉。”说到这里他一脸遗憾和无奈。延安出产的柴油和汽油大多销往国统区,延安的石油产量直接决定着好几个战区的油料供应,那边石油产出少了,这些战区的车辆也很难开得动了,这是一件让人沮丧的事情。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整个车队一路慢腾腾的往前方挪……真够慢的!仗着精良的装备还有地下党帮忙弄到的证件,特务连很顺利的通过了好几个兵站,直奔延安。
只是,他们并没有留意到,当他们通过一个兵站的时候,兵站站长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盯着他们的武器装备,盯着薛剑强,如同一条盯着目标不放的毒蛇。等车队过去之后他推说身体不舒服,要去买点药,其他人也没怀疑什么,该干嘛干嘛。
没过多久,日本第1军司令部一台级别极高的电台接收到一封电文,译电员将它译了出来,以最快速度上交给司令官吉本贞一。
吉本贞一正在研究一支火箭筒。
一个星期前他乘车从前线返回的时候遇上了一支袭击,伏击者用这支火箭筒向他的专车发射了一枚火箭弹,把几名高参炸得支离破碎,两名警卫及时用身体护住他,他总算是捡回了一条老命,但身体也被打进了好几枚钢珠,做了两次手术才全部取出。一场激战下来,伏击他的那支小分队牺牲了一半,剩下的拼死突围冲了出去,在撤退之前炸掉了所有他们带不走的枪械,日军搜罗现场,只找到了这支火箭筒,这玩意儿还相对完整,只是瞄具和击发装置都被毁掉了,毁得很彻底。每每回想起那些伏击者那疯狂的、不惜与他同归于尽的眼神,还有他们手中那种火力比轻机枪还要猛,射出的子弹可以击穿厚厚的钢板的步枪,吉本贞一中将便不寒而栗。那场恶战,他的卫队以死伤二十余人的代价击毙对方六人,击退了伏击者,当他们发起追击的时候,只听到轰一声巨响,一团烟焰腾起,八名警卫员惨叫着倒在地上,浑身上下钉满了小小的钢珠,都给打烂了,那个惨状,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是一阵胆寒,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追了。
死伤一大堆,连个活口都没抓到,吉本贞一气歪了鼻子。如果他知道这支伏击他的八路军事先并不知道自己伏击的是一个日军中将军长,只是纯粹觉得可以敲一家伙便发动这次袭击,结果一枚火箭弹炸死了他四名高级参谋,以至于第1军接下来的作战大受影响,不知道他会不会更气?不过他们也并非毫无收获,至少缴获了一支被炸坏的火箭筒————这几个月来华北日军可让这玩意儿搞惨了,日军只知道土鳖们手里有一种非常厉害的肩射火炮,打工事打步兵打坦克打汽车样样都行,哪怕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照样百发百中,着实让人闻风丧胆,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武器,更不知道它的原理,现在总算缴获了一件,这很有意义。现在吉本贞一正抚摸着这支火箭筒,爱不释手。他身边一位武器专家不无遗憾的说:“这种武器比皇军在太平洋战场缴获的巴祖卡火箭筒要轻便得多,精度也更高,而且据我们搜集到的战场损伤痕迹,它的弹种非常丰富,破甲弹、烧夷弹、高爆榴弹、榴霰弹……一应俱全,是件非常可怕的武器。如果皇军能大量装备这种武器,反装甲能力和前线步兵火力压制能力都会有质的飞跃,可惜的是,它被炸坏了!”
吉本贞一问:“能修复吗?”
“可以,但是……我们没有炮弹,很多研究————比如说它的发射程序、有效射程、各弹种的毁伤能力等等,都无法进行。”
这倒是个让人蛋疼的问题,有枪无弹,研究个屁啊?吉本贞一说:“放心,帝国的优秀特工会设法弄到炮弹,让你们进行深入研究和仿制的。”说到这里,他有些苦恼的揉着太阳穴,说:“据我军掌握的情报,不少于七个团的八路军在换装这些优良的装备之后进入了河南、河北和山西,他们的到来让华北地区的治安形势急剧恶化啊,跟这些部队交过手的部队都震惊地报告说他们的火力完全被兵力不到他们五分之一的八路军压制,刮风般扫过来的子弹压得他们头都抬不起来,雨点般落下的迫击炮炮弹和榴弹炸得他们血肉横飞……悲惨啊,那么多忠勇的帝国将士就这样像樱花一样凋零了!”
他身边的参谋长左臂还打着石膏,呲牙咧嘴的说:“八路军到底从哪里搞到这么多先进的武器装备的?如果能查找到源头就好了!”
吉本贞一说:“会找到源头的!”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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