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击已经结束。
近三百名日军士兵在两名中队长的带领下分散队形,埋头朝山上猛冲。十几挺重机枪就架在山下哒哒哒的扫个不停,一串串子弹从日军头顶飞过,打在冰墙上,在冰墙上凿出一个个窟窿,这火力真是够猛的,躲在冰墙后面的中国士兵头都不敢抬,一抬头就可能中弹!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日军就能轻松冲上去。两门90毫米迫击炮躲在射击死角不停开火,炮弹一发接着一发往日军中间吊,由于积雪路滑而行动迟缓的日军士兵成了最好的靶子,不时有人被飞溅的弹片割倒,鲜血在雪地上溅出一滩滩凄艳的黑红。几门九二步炮虽说打得很臭,打半天都没打死几名日军士兵,但被日军炮兵欺负得太久,早就想请日军步兵吃上一顿三爽炸的中国士兵还是兴致勃勃地装弹开火,70毫米口径榴弹接连砸落,虽说精度很差,但第4骑兵旅团还是不断有人被炸死炸伤。第4骑兵旅团也轻装疾行,带的炮弹比较少,再加上这几门火炮隐藏的位置也好,打了几轮都没能将它们掀翻,看着越来越少的炮弹日军也泄了气,不敢再对轰了,步兵只能被动的挨炸。
日军步兵距离冰墙只剩下一百米。
薛敏叫:“打!”
马上,三挺日式轻机枪轻快的鸣叫起来,一朵朵十字形膛焰绽开,成串子弹飞泄而出射向日军,打在日军身上噗噗有声,中弹的日军向后一仰将步枪甩出老远,顺着山坡滚了下去。由于天气寒冷,他们穿得很厚,鲜血还没有浸透棉衣,他们便已经死得笔挺了。据守冰墙的两个连也争先恐后的开火,两百多支三八婆砰砰砰砰打个不停,枪声如爆豆,汇成一片枪林弹雨,被击中的日军士兵发出痛苦的惨叫,仆倒在地,被击中要害的抽搐几下就咽了气,没被击中要害的倒在雪地中痛得满地打滚。现在的友坂枪弹可不像刚开战的时候那么质量过硬了,那时候的友坂枪弹发发都质量上佳,打出去弹道平直,精度很高,但穿透力太强了,近距离命中的话很容易对穿过去,前后各留下一个小孔,没击中要害的话都比较容易抢救回来,而来的的友坂弹因为偷工减料,质量变得比较差,精度大减,但打中人体后很容易翻滚变形造成重伤,甚至在体内变成钩子状,杀伤务不言而喻。所以原本被三八婆打中最多贯通伤的现在都变成了贯通撕裂伤,那种痛苦难以承受,负伤的日军士兵的尖叫声让没有中弹的士兵头皮发麻!
不过,第4骑兵旅团毕竟是精锐,自有一股凶顽劲在,遭到这么猛烈的火力,他们居然连趴下都免了,数挺轻机枪同时开火,一梭梭子弹刮风似的朝冰墙后面冒出来的一顶顶头盔扫过去,不断有闪烁膛焰的枪口被打灭。掷弹筒手将掷弹筒往雪地里一放,就咣咣咣的开火了,一连掀翻了两挺机枪,这准头真是吓人。
薛敏挨了一枪,子弹打在头盔上,当一下将她的头盔打飞……幸亏头盔没有系紧,不然这股冲击力非将她的脖子扭伤不可。她呸了一声,换了个位置,架起一支88式狙击步枪,瞄准一个蹲在弹坑中用掷弹筒朝这边开火的日军士兵,一扣板机,啪的一下,那家伙的头盔带着一大块颅骨翻滚着飞了出去。一负背着十几发榴弹充当运弹手的士兵赶紧扶起掷弹筒,还没有来得及装入榴弹,又一发子弹飞过来从他左胸锁骨下方钻了过去,带出一大股血水,这个倒霉蛋倒在弹坑里大口大口的吐血,眼看就活不成了。
解决了这具掷弹筒,薛敏就地一滚避过一梭子弹,然后一阵猛爬爬到第三个事先选定的位置,砰砰两枪,又一具掷弹筒被打哑了。在跟八路军和新四军的老战士交流的时候,这些老兵都告诉她,他们并不害怕日军的机枪,因为日军的九二重机枪还不如马克沁,歪把子跟捷克式一比就是垃圾,真要机枪对射,包括国军在内的中国军队都不怵,但掷弹筒他们是真的怕,鬼子的掷弹筒手训练有素,准头极高,往往一两发榴弹就把一挺机枪给掀了,非常难对付。连八路军和新四军的老兵都认为鬼子的掷弹筒威胁很大,她当然要优先打掉这些讨厌的掷弹筒啦。
在薛敏忙着对付日军的掷弹筒的时候,日军已经冲到距离冰墙只剩下五六十米远处了。然而冲在前面的日军士兵却纷纷摔倒,他们愤怒地叫:“结冰了!地面结冰了,我们上不去!”后面不知道前方的事情,继续往前冲,结果都一样,一个个都成了滚地葫芦。中国士兵见鬼子摔得鼻青脸肿,大乐,一直隐蔽没有开火的两挺马克沁重机枪也推了出来招着几十米外的日军狂扫!马克沁重机枪本就以火力猛、杀伤力强着称,在这种近距离扫射中它的威力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两道火链交叉扫过,来不及卧倒的日军士兵纷纷被舔中,身体触电般痉挛着,布屑血浆四溅,等到他们倒地的时候,已经变成一堆烂肉了。步枪手干脆就不射击了,取出手雷拉火往头盔一磕,照着被机枪压得头都抬不起来的日军头上猛甩,一时间山坡上爆炸不断,弹片横飞,不时有日军士兵瘦弱的身躯被爆炸冲击波抛起撕成几块,惨不忍睹。日军发现他们踏入了一个死亡陷阱,这面光滑无比的冰坡就是大坑,中国士兵居高临下甩过来的手雷和射来的子弹就是尖锐的竹签和咬合力惊人的夹子,他们无处可逃!
山口那边枪声大作,第7联队还拿得动枪的士兵身体哆嗦着,奋力迈动脚步从山口冲出来扑向中国军队的阵地,早就等候在这里的一挺马克沁重机枪和两挺捷克轻机枪同时开火,炽红的弹幕几乎覆盖了整个山口,嚎叫冲锋的日军士兵一头撞上了一条炽热的死线,被弹雨风吹麦田般一片片扫翻。后面的日军士兵踩着中弹者的身体继续冲锋,很多伤兵还在尖叫,一双双大脚就这样踩了过去,将他们活活踩死。但是这种冲锋跟飞蛾扑火没有任何区别,机枪不断喷吐着炽热的弹丸,冷酷地收割着生命,很多日军只来得及胡乱的放上两枪就被打倒,山口处尸体层层叠叠,越积越高,鲜血汇成小溪往低处流淌,甚是恐怖。
都打了一个小时了,日军始终没能突破冰坡防线,反倒在冰坡下被打得死伤累累。最后他们实在是受不了了,扔下七八十具尸体和伤员狼狈不堪地后撤,一退就是两百米。一名中队长喘着粗气下山向黑岛一良报告:“支那人白天在山坡泼水融雪制造了一道冰坡,非常滑,我们冲不上去!”
黑岛一良的脸部肌肉扭了几扭,咬牙说:“先是冰墙,然后是冰坡,那个姓薛的倒是将因地制宜四字发挥到极致了啊!”
松田联队长狞笑:“再怎么因地制宜也改变不了她手里只有一群溃兵的事实!一个中队,再增加一个中队我们就能击破她的防线,将她生擒了!”
黑岛一良没有说话,他留意到峡谷里似乎不断有爆炸声传出,心里一紧:该不会是中国军队冲进峡谷里了吧?这可不行,第7联队还在拉肚子呢,要是让中国军队冲进峡谷里,无异一场大屠杀!他要过电台呼叫吉田龙夫:“吉田君,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吉田龙夫的声音越发的有气无力:“很糟糕……该死的支那军正躲在峭壁上面朝我们的火堆甩手榴弹,炸死炸伤了好多人!”
我去,这么嚣张!
黑岛一良暗暗咬牙,发誓抓住薛敏之后一定要她好看!他叫:“再增加一个中队,不惜一切代价攻破冰墙,用刺刀捅死那些该死的支那士兵!”
又一个中队爬上山去,加入攻击序列,激战再度展开。只是这次,中国军队打得更加冷静,也更加狡猾……打仗也就这么回事,只要挺过刚开始时的恐惧,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不就是个死嘛!士兵们根据军官的口令不断打出一个个排枪,以增加火力密度,捷克式轻机枪被炸坏了?没事,不是还有从日军手里缴获的轻机枪嘛,搬过来搬过来,瞄准丫就扫,不要害怕子弹不够,咱们可是缴获了日军一个联队大半的弹药和武器啊,阔得很,可劲的造!这种败家子式打法让日军苦不堪言,步枪手扣板机扣得手指都要抽筋了,掷弹筒手不断被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子弹撂倒,轻重机枪都无法打穿那道可恶的冰墙,想冲上去拼刺刀?那面冰坡过不去!日军越打越憋屈,越打越火大,几乎要爆炸了!
伴随着横飞的枪弹,夜色渐深,日军不管是解围的还是突围的都无法取得任何进展,而气温却在直线下降。到深夜十二点的时候,地面温度已经下降到零下十八摄氏度,而山上的气温就更底了,都突破了零下二十度,在这样的严寒下作战,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可怕的折磨。中国士兵用意外发现的蜂窝煤生起若干堆火,步枪手打上十几枪就跑到火堆旁烤烤火,顺便烤烤枪,免得枪栓、板机被冻住。日军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很多日军的步枪打着打着就扣不动了,只能趴在雪地上躲避从头顶倾泄下来的火力。零下二十度趴在雪地里是个什么滋味?不一会儿就跟雪地冻在一块,撬都撬不动了。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会组织人手将伤员抬下去,但很快就没有人有这样的力气了,伤兵只能躺在雪地上放声尖叫,叫声越来越微弱,最后消失……松田联队一再增加兵力发动一次次猛攻,但于事无补,这种冲动的举动除了在冰坡前留下更多尸体和伤员之外,屁用都没有。
这是第4骑兵旅团打过的最悲惨的一仗,由于地形不利,气温太低,一夜之间就有超过一百名日军士兵被活活冻成了僵尸,而冰墙防线岿然不动,任凭日军如何冲撞也无法越雷池半步。
记住小说阁地址:xsg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