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乐不动声色地将借条从陈立果手里拿回来,好整以暇地问龙哥:
“龙哥,借一万块钱就要把羊城酒家抵给你,你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传出去也不好听,不如还是按照原本借条上约定的来?”
“陈老板现在住院不方便,我先帮他给第一个月的利息,怎么样?”
龙哥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也顾不上自己此刻造型有多狼狈,一脸讥笑:
“想拿一千块钱就把我打发了?!你出去打听打听,你现在是在和谁谈条件!”
话音刚落,背后的手臂就被江福水使劲一拧,旋即痛得面目扭曲:
“啊——痛!痛!痛!”
身边的小弟急得不行,又不敢再轻易动手,只能连声怒骂江福水:
“你个瘦骨仙想死是不是?!再不放了我大哥,你们几个今天别想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他们叫嚣得越凶,江福水手下力气越重,痛得龙哥面目狰狞地怒吼:
“都给我闭嘴!一个个没用的东西,是不是想我死?!”
小弟们瞬间不敢再说话,龙哥倒还有一股狠劲,即便他痛得满头大汗却还咬牙切齿地喊着:
“你们今天就是弄死我,也别想和我谈条件!还不起钱就拿店来赔,说什么都没用!”
见他还在发狠,余长乐笑了。
只听“嚓嚓”两声,她双手捏住借条薄薄的纸边,轻飘飘几下就把那张借条给撕成了碎片。
这一猝不及防的举动看得众人目瞪口呆,龙哥更是瞪得眼如铜铃,嗓子里又干又痛,像憋了一口老血:
“你——”
“我?我不想弄死你。”
余长乐笑得面不改色:“现在可以和你谈条件了吗?”
龙哥混迹江湖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有这样的胆色,非但不怕他们,一举一动甚至比他们更嚣张。
“龙哥,现在全国各地到处都在严打,逞凶斗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有什么好的,趁此机会转型做个正经商人不好吗?”
“原来舞刀弄枪虽然危险,倒也能吓住不少人,现在你们就靠拳头,难不成还指望有原来的威风?”
“有本钱放贷,已经比普通老百姓日子好过得多了,一个月十个点的利息一点也不少,既挣钱又合法,这么有钱途的活干着不好吗?”
“怎么,明明有见得光的好日子不过,非得把自己整成东躲西藏的阴沟里的老鼠?”
现在正处于社会变动巨大的阶段,亟需要抓的各方各面太多,这时候对个人放贷抓得还不紧,只要不闹出人命,龙哥他们这群人也能在政策出来之前积攒上一笔原始财富。
现代社会里有不少百分之一圈层里的人,他们的原始财富就是这样来的,这是时代发展过程中出现的灰色时期,只要现在不犯错,一般几十年前的过往也没人去追究。
龙哥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开始教育起他来了。
他本来一脸讥讽,可这小姑娘说话声音好听,他不知不觉竟听了进去,听完甚至还觉得......有点道理。
“我撕了这借条不是在帮陈老板,也是在帮你。”
龙哥不大的眼睛里出现了大大的困惑:
“帮我?”
余长乐一本正经地点头:
“虽然羊城酒家现在生意大不如前,可它曾经的辉煌是所有羊城人家喻户晓的,是真资格的‘羊城第一家’,像这种见证了羊城发展变迁的有纪念意义的老店,即使经营不善濒临破产,政府也不会任其消失,而更大可能是像其他老店一样转型收归国有。”
“你想你现在不要陈老板的钱,硬是把不赚钱的羊城酒家要过去,拿到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经营,要么卖楼卖地。”
“继续经营这条路不好走,连拥有经营羊城酒家四十五年的老东家都难以维系,你接过去大概率也是一个烫手山芋。”
“卖楼卖地更是行不通,亏本经营还好,要是想拆楼卖地,羊城政府第一个就不答应,一个弄不好直接充公岂不是血本无归?”
“这不就等于把一个不能变现还持续亏本的资产砸在了你手上,龙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龙哥听得晕晕乎乎,他当然不会去干经营酒楼这种费力不挣钱的事,他想的就是把羊城酒家抢过来,然后物色买主卖掉赚笔大的。
可余长乐现在信誓旦旦地说羊城酒家不能卖,他对此持将信将疑的态度。
在旁边听天书一样的陈立果这时回过神来,给出一记神助攻:
“余小姐说得对!上个月还有政府部门的人联系我,说羊城酒家被列为了羊城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还特意提醒我注意保护好酒家的历史风貌,不能随意进行更改,就连修缮都要先给政府部门打报告!”
陈立果说得一板一眼,不像是胡编乱造,龙哥原本就动摇的心一下更没底了。
他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跟政府部门叫板呀,若真是像陈立果说的,连修缮都需要打报告,怎么可能允许他自由买卖!
余长乐看出了龙哥此时内心已经完全动摇,就对江福水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放开了龙哥。
周围的小弟一见大哥被松开,立马撸着袖子就要把江福水等人拿下,却不想龙哥却抬手阻止了他们的举动。
龙哥龇牙咧嘴地甩了甩手,脸上却出现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余小姐,你懂的东西不少啊,今天龙某算是受教了。”
“这借条也被你撕了,那你说这事怎么了吧?”
这样看来,这个龙哥还不算无药可救,要是余长乐说了这么多,他还执迷不悟的话,那她也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现在至少他的态度不错,这个事情就能在双方都满意的情况下得到解决。
余长乐找来纸笔,让陈立果重新给龙哥写了一张借条,借条内容还是和之前的一模一样,只是少了抵押羊城酒家的条款。
而且这次陈立果吸取了经验教训,落款签名就顶着借条内容的最后一个字写,一点可以添油加醋的空间都不留。
余长乐笑着把新的借条递过去:
“刚才我说的话也算数,龙哥记得明天让人来羊城酒家拿第一个月的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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