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炮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拿出了铅笔,根据那段枪声频率,对照地下工作者电报密码,试着写了出来。
“四支队第五纵队李勇陈达云姜海赵武”
看到不是很通顺的十六个字,张大炮先是一愣,有些不解。
愣的是,这枪声里,真有玄机!
但是乍一看,又不像情报!
四支队很好理解,代表着铁军第四支队。
至于第五纵队,需要对国际形势非常了解的人,方能知晓其中涵义。
那要回到1936年10月,西班牙叛军首领佛朗哥进攻马德里。当记者问佛朗哥哪支部队会首先攻占马德里时,他手下一位将军说是第五纵队。其实佛朗哥只有四个纵队的兵力,“第五纵队”是指潜伏于马德里市区的内奸。
从此,“第五纵队”成为内奸的代名词。
这份情报为何叫“四支队第五纵队”,这是不是意味着,铁军第四支队里面有内奸?
再往下读着:四人李勇陈达云姜海赵武。
意思应该是:日军奸细共4人,后面则是奸细的名字。
铁军四支队加上游击队不过七八百之众,居然混进了内奸,这让张大炮颇感诧异。
看来日军对于在申城附近游击的四支队,视作肘腋之患。
想到顾少明誓死传递的机密情报,张大炮眼睛不禁湿润了。
虽然被俘虏,顾少明仍然以诈降形式,以牺牲自己和战友的代价,将手中的情报传递出去,尽到了一名情报人员的职责。
他通过枪声传递情报,既是被俘之后的无奈之举,也是为了让同志们避免被烈火焚烧的痛苦。
可是埋伏在佘山的四支队观察人员,很有可能不知道顾少明传递情报的方式。
就算反应过来,也不一定能听得清楚。
张大炮伫立在窗前,望着无边无际的夜色,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心中不停地涌起了不安、自责,甚至愧疚的情绪。
许久,张大炮点上打火机,将纸张烧毁,丢进烟灰缸里。
接着,张大炮又拿起烟灰缸,走进二楼厕所里,倒进马桶里冲掉。
在厕所里,张大炮盯着水中旋转的灰烬,逐渐消失不见,也笃定了主意。
“算了,还是去歌舞町挨骂得了!”张大炮摇了摇头,走出厕所。
“老爷,外面风大,您的大衣。”李妈见张大炮没有穿大衣,追了出来。
张大炮犹豫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披上军大衣,钻进了福特小汽车。
三本道歌舞町是日本人和老章合伙开的酒馆,前来寻乐子的日本军人不在少数,如果换上便装,反而更加显眼。
汽车转过街角,朝着位于栖山路的三本道歌舞町驶去。
“出来了!”暗影里,一辆别克小汽车发动了起来。
“跟上去!”坐在副驾驶的男人,压着的礼帽下,一张瘦长的马脸,他目光阴狠,腰部鼓鼓,像是别了武器。
张大炮一边开车,一边看了几眼后视镜。
这个川本的手下,有完没完。张大炮从口袋掏出一支雪茄点上,心中咒骂道,我一个单身汉去歌舞町找乐子,不是很正常吗?大晚上,还跟着,真扫兴!
一刻钟多一点,福特小汽车停在了三本道歌舞町。
歌舞町门口,衣着妖艳和服的女子,甩着罗扇,招呼着客人。
“井下君,您来了!”一位衣着藏青色和服的年轻女孩,迈着碎步前来打着招呼,透露着些许羞涩,与歌舞町的气质有些不符。
“嗯,惠子小姐,你这如樱花般美丽的姑娘。”张大炮牵过女孩的手。
二人笑谈着走进了歌舞町。
此时,别克牌小汽车,就停在二十米远的地方。
“真是个风流鬼!”副驾驶的男人转身对着后排一个男人说:“都盯紧点,等会出来,随时支援!”
走进歌舞町,老章穿着和服正在前台招呼着,一看到张大炮,嘴倏的抖了几下,又堆上了笑容。
“井下君,惠子小姐这些天都在念着你了。”
“呵呵,惠子你这套衣服太素,先去换一套,待会为我弹奏一曲《樱花》。”张大炮指着老章道:“前面带路。”
“好嘞!”老章殷勤地带着路:“里面请!”
惠子则上楼去换衣服,取三弦琴。
张大炮换上木屐,刚进房间,老章拉上推拉门,压低声音:“你怎么又来了?”
张大炮凑到老章耳边说:“事情紧急,长话短说,228没有叛变,他携带的情报我已经收到,四支队李勇、陈达云、姜海、赵武是奸细,请速发给上级。”
老章疑问道:“你如何得知?”
老章疑问道:“你如何得知?”
张大炮没有回答,他知道老章过耳不忘。
此时外面传来木屐踏着地板的声音,张大炮大声对老章说:“还有清酒、秋刀鱼,再配几个小菜,不要等太久!”
老章一听这话,知道张大炮在下逐客令,便谄笑高声招呼道:“您放心,一会儿菜就齐全!”
话音刚落,推拉门拉开了,惠子一身红色和服,端着三弦琴走了进来。
“井下君,让您久等了!”惠子鞠了个躬,席地而坐,将琴摆上,悠然弹起了《樱花》。
老章则识趣地退了出去。
张大炮听着日本的《樱花》曲,看着眼前衣着华丽的日本女人,心中平添了几分怒气。
在他们歌舞升平又多愁善感的曲调里,多少中国人在生死离别中挣扎,多少个家庭在炮火枪声中破碎,多少文物典藏被贪婪地掠夺。
而自己看着同志英勇就义,张大炮却无可奈何。
因为组织交给他命令,就是与狼共舞,
想到这里,张大炮再也喝不下这杯中酒,有些郁郁寡欢。
“井下君,您是有心事吗?是嫌我弹奏的不好吗?为何闷闷不乐?”惠子拿起酒壶,准备斟酒,看到满满的酒杯,又放了下来。
张大炮咧开嘴笑了:“不,惠子,你唱得很好,只是有些伤感,能换一首曲子吗?”
约摸过了一小时,惠子扶着张大炮踉跄着从房间出来。
其实张大炮并没有喝多少酒,但是对于特工来说,醉酒是大忌。
幸亏井下三郎本人酒量一般,所以张大炮也将他的人设延续下去了。
出了三本道歌舞町,张大炮踉跄着拉起了车门。
“井下君!”
明亮的路灯下,一位身材妖娆、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面若桃花,搔首弄姿,一扭一扭地朝着张大炮走来。
张大炮瞥了女人一眼,疑惑地问道:“小姐的确很美丽,但你是?”
“杀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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