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李副将一时语塞。
他当然知道,这本就是一项有去无回的任务。从踏出白云城开始,他们就已经被完全舍弃了。
只是他没想到,一千条鲜活的生命转眼就要变成阵亡邸报上一串串冰冷的文字。
“反正结果都一样,军报早一日送到神京,静王一派就能早一日感受到危机,咱们要的军械才有可能尽快地送到白云城!”
虎侯神色冷峻,该决断的时候,他从不拖泥带水。
李副将点了点头,无言以对。这就是您说的菩萨心肠,霹雳手段吗?
很快,北境的两封军报以八百里加急送入了神京,而这也注定将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神京,皇宫内。
“林澄这小子到了北境还是不改游手好闲的性子,朽木不可雕也!”
皇帝嘴角含笑,正细细地抚摩着摊放在桌面的一张皮子。
这话看似责备,语气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宠溺。
“光是看这张虎皮已觉得威势逼人,可见它生前是当之无愧的百兽之王,这样千年难遇的宝物也只有陛下才能驾驭!”
侍立在一旁的戴太监见皇帝心情难得如此愉悦,赶紧接过话头奉承。
一席话说得皇帝龙颜大悦,他笑道:“算他小子有心了!”
“小爵爷父母早亡,自幼养在宫中,陛下待他如兄如父,他时时记挂着陛下也是应该的!”
戴太监满脸堆笑,犹豫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不过小爵爷也长大了,如今朝堂局势复杂,已故的老爵爷颇多门生故旧,小爵爷该助陛下一臂之力才对……”
“林澄生性慵懒,文才武艺都一窍不通,让他参与朝政恐怕比登天还难!他既然想做个富贵闲人,逍遥度日,那就随他去吧!”
皇帝回忆起往昔时光,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听皇帝这么说,戴太监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皇帝对桌上的虎皮依旧兴致不减。
他举高烛台,在明亮的灯火下,又赞叹不已地观赏了一遍,才恋恋不舍地让戴太监收起来。m.
“怪就怪在……”
皇帝回到案桌前,举起小爵爷写给他的信,笑道:“信中说,打死老虎的是威国公府的二公子唐庸?”
“威国公府二公子?”
戴太监怔了怔,捂嘴咯咯笑道:“唐家那个败家子?不可能吧?”
皇帝笑道:“朕也不信,我看是他们两个败家子在北境臭味相投,林澄这小子是拐着弯想让朕给唐庸赏个一官半职吧?”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这位国公府弃子的消息,直到北征军开拔前,唐宜斌那只老狐狸把唐庸的名字报上来。
如今看到这个弃子居然跟自己最喜爱的林澄打得火热,那就更有些哭笑不得了。
主仆正随意聊着些旧事,忽然一个小太监走进来禀报:“陛下,有兵部转呈上来的北境军报!”
“军报?快呈上来!”
皇帝瞬间从对往昔的追忆中抽离出来,神色也变得凝重和急切。
这两个月来,北境战事一直压在他心头的一座巨山,令他食不甘味,寝不安席。
皇帝迫不及待地打开军报,刚看了几行,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复杂,忍不住又瞧了一眼桌上的书信。
“陛下,可是北境战事有变?”
察觉到皇帝的异样,戴太监小心翼翼地问道。
皇帝缓缓道:“有两名世家子弟战死了。”
“时候确实也差不多了,虎侯在北境举步维艰,兵部、户部对他所需的粮草军械却诸多拖延,也该敲打敲打静王党羽了。”
戴太监侍候皇帝三十年,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对皇帝内外交困的局面比任何人都清楚。
皇帝没有接话,反而问道:“你知道死的是谁吗?”
“是谁?”
死的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静王党羽明白,他们的子嗣都捏在皇帝手心里,没有谁是安全的。
不过皇帝既然问了,戴太监当然要回应一句。
“就是林澄信中提到的唐庸……”
皇帝又瞟了一眼小爵爷的书信,若有所思道:“据说还是主动请缨上阵的,如果真是这样,倒令朕刮目相看。”
戴太监不愤道:“这样一来,岂不能让唐宜斌那只老狐狸全身而退?”
唐宜斌推出一名弃子做替死鬼的做法虽然下作,但不得不说,这一手的确高明。
“全身而退?”
皇帝的目光忽然冷如刀锋,冷笑道:“从他为了静王奔走夺权开始,就没有全身而退这个说法了!”
“……”
“唐庸也就罢了,可惜的是金陵府尹的儿子也死了。”
“谢敏?”
戴太监心头一跳,忍不住道:“谢大人人品贵重,官声极佳,据说膝下只有一个男丁,这个消息传到金陵,恐怕会对他造成莫大打击。”
皇帝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陛下,早点歇息吧,明日早朝您还有很多事要应对呢?”
戴太监知道两名世家子弟的牺牲必定会成为朝会争锋的重点,皇帝必须顶住压力,策应虎侯在北境的行动。
果然,第二天早朝,众大臣早早地聚集在金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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