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走到了一座哨塔上,看到了营寨外孙家的车队。
这孙家商队的三十多辆马车上都装满了货物,将道路压出了一道深深的辙痕——这还是在官道上,要是走小道的话恐怕这车辙就要陷进去了,也难怪这孙家非要让赵桓移营了。
赵桓又观察起了孙家护商队。
孙家以前的护商队人数和赵家差不多,也就二三十人,可是因为攀上登州游击的关系,短短时间骤增到了两百多,几乎已经和一个下县的衙役数量差不多了。
区区一个商贾有这么武装家丁明显是违背大明律的,赵桓听说文登县县令林行知还因此事将孙家告到了登州府,不过最后却不了了之。
孙家这两百家丁装备非常不错,大部分竟然都身着朝廷的制式棉甲,有几个头目甚至还穿着皮甲,只是在这些铠甲外面蒙了层布掩人耳目而已!
这看得赵桓有些眼红——这些铠甲的价值可是不低,赵桓即使把所有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也造不出几件!特别是皮甲,即使是朝廷的卫所兵中,也只有百户以上的军官才会配发,也不知这孙家从哪里弄来的!
有这样一支装备精良的护商队,也难怪这孙家敢大大咧咧的从锯齿山这山贼的老窝旁边通行。
赵桓查看栖霞县府库的时候,也想弄几件铠甲,可是里面别说铁甲了,就连皮甲和棉甲都没有一件,不用说又都是让这栖霞县的败家官吏们给卖干净了,这让赵桓气得牙痒痒。
除了装备外,这孙家护商队的列队或行走时都有很浓厚的行伍气息,很明显操练这孙家护商队的人应该是正式的军卒。
不过,可能是操练时间太短的关系,这孙家的护商队虽然可能比其他商贾的护商队要强些,但不管是在列队还是行走时都显得有些混乱,其中有些人还不时交头接耳、嘻哈谈笑,和赵桓操练出的衙役根本没法比。
在这商队的最前面,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样子就是这支商队的头领、孙家家主孙一贤的族弟孙一山了。
此时孙一山正在营寨东门口处和赵广争执着什么,他一手指着赵广的鼻子,一手叉着腰,态度显得非常嚣张,赵桓站在这两百米外的哨塔上都能隐隐听见孙一山的喝骂声。
不过,赵广却站在营门内一步不让,也没有令人打开寨门。
两人争执了一刻钟左右,孙一山最后好像是妥协了,转身和他身后几个像是护商队头目的人商量了几句,又重新回到寨门前和赵广交涉了起来。
很快,赵广对周围的民夫下了命令,这些民夫开始将一个个木桩密集地钉在了官道的两旁,一直从营寨的东门口延伸到了西门,形成了一道被木桩围起来的通道。
这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孙一山一直不耐烦地在营门外走来走去了,不时对着营寨内叫骂几句。
等到所有木桩固定好后,赵广这才挥了挥手,让人打开了营寨大门,让孙家的商队从这木桩中间的道路中通过。
孙一山以为这只是军营正常的防范手段,不疑有他,开始安排车队先行,护商队跟在了后面。
这孙家根本想不到赵桓会如此胆大包天,如此心狠手辣,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杀人越货,因此他们的护商队根本就没有什么警惕心,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跟在车队后走进了营寨。
“火铳手准备、炮手准备,检查弹药!”
在西门附近的官道旁,赵忠将营寨中几乎所有衙役都集中在了道路两旁,十余门土炮也全都拉了过来对准了孙家的车队。
赵忠一边冷冷看着孙家车队走进,一边对衙役们下达着最后的命令:“记住,这支商队是锯齿山的山贼假扮的,目的是为了劫营——以后不管谁问起都要这么说!”
孙家的商队只能隐约看到前面木桩后面有不少人影在晃动,但却看不见这些人已经张开了血腥的獠牙,就要将他们一口吞下。
“吱!”
等到孙家商队全都进入营寨后,东面的寨门开始缓缓地关上了。
孙一山只是诧异地从马车中探出头,回头看了一眼,也没有多问。
可是,等车对到了西门附近,孙一山却发现这西门一点也没有要打开的迹象,他心中感觉有些不安,觉得这营寨实在是太过安静了一些,隐隐有种肃杀之气。
孙一山刚想让车队停下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在孙家护队两旁的木桩突然齐刷刷地倒下,露出了后面十门土炮,以及整齐列队的火铳手、长枪兵和木盾兵。
面对这突然出现的变化,孙家商队的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特别是那些被这十门黑黝黝的土炮的炮口指着的护商队,更是直接被吓得瘫软在地。
“轰轰轰!”
这十门土炮模样虽然不怎么样,像是粗糙滥制的破烂货,样子看起来有些可笑,但其发出声音却是震耳欲聋,如同霹雳,让听到的人再也笑不出来。
这土炮原理很简单,就是最里面放火药,中间放些铁石碎片,最外面用泥土夯实,点燃引线后,火药就会将中间层的铁石碎片喷射而出。
这样射程自然不会远,仅仅两百步,可用来对付近在咫尺的孙家护商队却是足够了。
十门土炮发射出去的铁石碎片将那护商队中的两百多人几乎全部覆盖,炮声过后,顿时卷起了漫天的烟尘,同时也伴随着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等到烟尘过去,后面的火铳手准备射击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几乎已经几乎找不到还能站着的目标了!
这十门土炮运出栖霞县后一直都是在对着空气放炮,这还是第一次真正的杀敌,而且杀得还是这些几乎没有任何防备的人,效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孙家的两百多名护商队几乎被一网打尽,偶尔的几个漏网之鱼也是被炮声吓得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停地颤栗。
“你……你们做什么!”
孙一山运气不错,没有和护商队走在一起,这才能和那些普通伙计一样幸免于难,看到身后护商队的惨状,眼睛顿时变得血红起来,瞪着四周持枪执铳的衙役,大叫道:“赵桓小儿,你安敢如此?你安敢如此!”
“尔等贼寇的假扮商贾,意图诈营!此等奸计已经被我家总捕头识破,还不速速跪地投降?”
赵忠却不理会孙一山的叫嚣,只是冠冕堂皇地说句劝降的话后,根本不给孙家商队反映的机会,直接冷酷地对身后衙役命令道:“既然此等贼寇冥顽不灵,不愿投降,那就全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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