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汾乃平阳府的府治所在,坐落于临汾盆地中间的汾河边上,周围土地肥沃,良田千里,又地处南北交通要道,当地商贾如云,来往客商也源源不断。
如此政农商,防卫能力自然不差,城墙修得十分雄伟,高三丈六尺有余,城内常年驻扎一千明军。
又因最近东边太岳山和西边黄河一带都有流寇肆虐,所以不久前杨嗣昌刚调平阳参将高勋领一千五百兵力进驻临汾,驻守这座山西南部重镇。
再加上城内的衙役和缙绅豪强的家丁护院,城内大概有五千可用的兵力。
这么一座坚城,并不好打。
但秦川过霍州、赵城、洪洞三县而不打,唯独到了临汾,便将这座坚城给围了起来。
这次不是围一阙三,也不是围三阙一,而是将四面统统围了起来。
因为,他要逮靳家的人。
八大晋商之一的靳家老窝就在临汾,靳良玉虽然在张家口堡,但包括他长子靳德忠在内,靳家很多族人都在临汾。
跟秦川合作的商人被打压的消息传到娄烦时,秦川就特别注意到了临汾传来的消息:靳家勾结当地官府,抄了一个叫周大福的商人的铺子,还把周大福按在街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三十大板。
秦川觉得,这是在打自己的脸。
所以,临汾必须打,靳家的人,一个也不许走脱。
……
秦川挥兵南下的消息早就传到临汾,城内官员和豪绅们好一阵心惊胆战。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秦川这一路下来只打村寨,不攻坚城。
很显然,那厮不想折损兵力。
临汾城城墙高大,兵力充足,城内准备充分,那厮应该不会来攻临汾。
就算来了,城内的守军和二十几门火炮足够他喝一壶的。
于是,城内的官员和豪绅们放下心来了,但仍准备了大量礌石滚木,猛油金汁等城防物质,并每日加强巡防,整备护院乡勇。
没想到,秦川竟然真的来了。
霍州、赵城、洪洞三座小城守备不足他却不打,偏偏来打临汾城。
一时间,城内的官员和豪绅们惊慌不已,连忙带着护院乡勇奔赴各城头协助守城。
平阳知府周琛壬和平阳参将高勋都在北门城头,城内守军也大多云集在这,因为秦川的主攻方向就是北门。
和打太原一样,秦川一句废话也没有,到了城外,便立马推出六门天威将军炮和二十门红衣将军炮。
因为城内没有能打两里远的红夷大炮,所以,秦川的炮兵径直推进到一里半的距离,才开始炮轰临汾城。
在这个距离内,天威将军炮和红衣将军炮的精度及威力,都相应地有一定提高,二十六门大炮齐射的效果,比炮轰太原城还要猛。
城头上,周琛壬、高勋及一众大小官绅们,刚看到对方推出数十门火炮就吓得手抖腿软,一群人连滚带爬地下了城楼。
高勋还不忘了把城头的守军也撤下来,免得被大炮砸死。
然后,这帮官绅就什么也做不了了,一直被动挨打,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城头的守军刚撤,秦川便让人把二十门佛朗机炮也推上去,推到一里距离,加入炮轰临汾城的行列。
其余关帝军则忙着打造各种攻城器械,秦川计划明天就拿下临汾城,所以没有打造耗时良久的攻城塔,只造阻击塔、云梯和盾车。
……
临汾城内,靳德忠和一帮官绅老爷撒腿狂奔,跑得离北城门远远的。
但城外每响起一阵炮声时,他和其他的官绅老爷仍猛一阵哆嗦。
“周大人,没想到秦贼的火炮竟如此犀利,如此下去,临汾城必破,得想想其他办法啊。”一旁的高勋忧心忡忡地说道。
一个名叫赵文圭的中年男子,挺着便便大腹疑惑地问道:“高参将,我等不攻出去,只固守,不让对方登城,如此都守不住吗?”
“对方把北城墙轰烂了,士兵上不了城墙,如何守得住?”
“啊?”
赵文圭脸色一片煞白。
一旁的周琛壬也脸色泛白,冷汗直冒,就是拿不出任何主意。
这时,靳德忠插过话道:“诸位大人,几位叔伯,据前两天传来的消息,秦贼炮轰太原城时并没有攻进城内,而是向城内索要了一大笔钱粮,拿到钱粮后他便退兵了。”
“不如,我等也花钱买平安,给他一批钱粮如何?”
周琛壬眼睛一亮:“对啊,秦贼攻太原只是为了钱粮,攻临汾不也一样吗?”
“快快快,诸位乡绅父老,咱们赶紧拿个数出来,让秦贼自行退兵吧。”
靳德忠急忙接过话:“不如,就一万石粮食,二万两白银,如何?”
“这么多?”赵文圭一下跳了起来。
“对了,我等哪里拿得出如此多钱粮啊。”
“若真将这么多钱粮拱手送给秦贼,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太原城那是有晋王世子和宁化王爷在里边,抚台大人和三司众多官员也在那,还有城内数十乡绅士族,好些个大家士族里还有人在京城或各地做官,如此太原,给秦贼那么多钱粮并不出奇,可咱们临汾小城,为何也要花如此多钱粮才能买平安?”
周围众人纷纷出言反对,连周琛壬也皱了皱眉头,他也觉得这数目太多了。
靳德忠脸色尴尬,喏喏问道:“那……以诸位大人,诸位叔伯看来,该给多少钱粮合适?”
“三千石粮食,五千两白银,不能再多了。”
“三千好像有点少了吧,不如五千石粮食,一万白银如何?”
“就三千,他若是不肯,咱们就跟他来个鱼死网破。”
“哼!我就不信了,他一个九箕山出身的小蟊贼,能有多大本事!”
听着在场众人的言语,靳德忠脸色惨白,再也没有出声反驳。
他得为自己找条活路了。
商议了没多久,众人把数目定下来了,三千石粮食,八千两白银,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事情刚定下来,靳德忠便连忙拱了拱手,歉然说了句:“诸位,小侄得回去筹备钱粮,先不奉陪了。”
说罢,靳德忠便带着靳家的人快步离开。
高勋望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但什么也没说。
赵文圭则冷哼一声:“靳家这毛头小子,比他老子靳良玉差远了。”
周围的人打着哈哈应和几声。
这时,赵文圭请的师爷忽然往前一步,在赵文圭耳边低语几句。
赵文圭先是皱着眉头,忽然又眼前一亮。
“诸位,我想到一个退敌的法子了。”
“哦?赵兄有何妙计?”
赵文圭没急着回答,而是朝众人身后的随行家丁扫视一圈。
众人会意,纷纷回头,让自家的随从散开。
很快,在场的所有随从都散开了。
赵文圭这才清了清嗓子,眯着眼道:“诸位,秦贼此来临汾,乃是为了一个人而来,我等只需将此人交出去,秦贼自然退兵。”
“谁?”
“靳德忠。”
“啊?”
周琛壬等人都愣住了。
赵文圭冷笑一声,接着道:“靳德忠和周大福的事,诸位应该都听说了吧,秦贼此来,就是为了给周大福报仇,杀靳德忠立威的。”
听到这,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出声。
这卖人的事,可不好办啊。
“哼!诸位不愿得罪靳良玉的话,我来动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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