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朝堂
跟随卫青一起前往饭馆的文官正在用官场之语,向刘彻以及群臣解读治河之策。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引黄入汴,采用裁弯取直、疏浚浅滩、加固险段之法…………最后,在一切几乎完工的情况下,新的开凿河道,穿过东郡、济阴郡北部,经济北平原,最后由千乘入海。”
念完之后,这一位文官将手中的小册子合上,再拜,跪在地面,道:“陛下,各位大人,以上就是那一位先生所述。”
卫青跨出一步,拱手上奏:“启禀陛下,白先生说过,此项工程消耗巨大,但是一旦完成,黄河几乎是永无水患。”
丞相薛泽也出列了,他急忙拱手表达自己的意见:“陛下,臣有异议,此事事关重大,一旦开工,那么国库必将会消耗殆尽,文景两位先帝留下的积蓄,都会被填进这一个大窟窿。再者,何人能够保证,这一项工程完成之后,一定会达到预期的效果?依臣之见,此策论虽利益大,风险亦大,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请陛下三思!”
太常卿孔臧出列,行礼之后,声泪俱下:“陛下,正如车骑将军所说,此工程一旦完成,将会绝水患。黄河泛滥久矣,下游百姓受害亦久矣,臣代黄河下游百姓,求陛下实施。”
他是来自鲁地,他的祖先是孔子,他的弟弟是历史上那一位有名的孔安国。
如此有利于家乡的工程,如果他不支持,致仕之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家乡父老?
还有何颜面自称孔圣之后?
“太常卿此言差矣。”一个中年将领站了出来,“如果该计划实施,那么从哪里再凑出抵御匈奴的军费?难不成增加农税吗?”
“不可!农税不可动!”大农令郑当时一声暴喝,“陛下,农税乃祖制,是高祖与民众约法而来。一旦加重农税,势必会引起民众不满的。”
“诸位的意思,难不成是放任黄河孽龙泛滥不成?”卫青黑着脸,呵斥一声。
“自然不是。”郑当时摇了摇头,“车骑将军,这一项策论真的是绝妙。可实施起来,真的是难度极大。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这一个工程的耗费资金,少说也在五十万万钱以上!”
最近几年灾害很多,国库必须要留下充足的资金救助灾民。
在黄河决口之后,为了流民生计,大农令官衙所属已经拿出来大量的资金救助。
如果在这一个紧要关头,实行这么庞大的计划,无疑是火中取栗。
刘彻坐在皇位上,听了大臣们的争论,脸色阴晴不定。
说实话,听完这么庞大的一项工程,任谁也不会淡定。
白墨直接给他勾勒了自北向南,横跨大半个中国的治河方案。
方案很好,可是最关键的钱!
钱从哪里来?
去年朝堂通过的漕渠方案,费用走的少府,没有花国库分毫。
可是如今面对这一个庞大的计划,国库不支出,单凭少府,根本不可能承受这么大压力。
更何况,一旦实施下去,就要花费数年,少府那一点库存,都不够给这一项工程塞牙缝的。
刘彻环视下方,声音中不夹杂任何色彩,道:“诸位爱卿,谁还有意见建议,尽管提出来。”
“陛下,微臣有奏!”侍中桑弘羊出列,轻声说道。
刘彻点点头,道:“讲!”
正好,他也想看看这一个来自商人世家的侍中值不值得培养。
如果讲的清晰明白,他不介意在老一代退场之后,让桑弘羊担任九卿之一。
如今他父皇留下来的大臣,大多年寿已高,基本上都到了下台的年龄了,培养新人,迫在眉睫。
“诺!”桑弘羊行了一个拱手礼,然后有条不紊的开始叙述自己的看法。
“陛下,诸位大人,既然各位都觉得这一项策论绝妙,但是又难以实施。”桑弘羊看了看出列这几位的表情,淡淡的说道,“不如我们大家各退一步,先实施计划中的部分内容。如果真的有效,那么我们在全力实行也不迟。”
卫青有一些意动,随即,他开口说道:“桑侍中的建议甚好,可是根据白先生所言,这一些计划都是一环扣一环。如果贸然拆开,会不会引发什么其他的不良后果?这我们谁也说不准。”
“车骑将军别急。”桑弘羊微微一笑,“如果我刚才没有听错,这一项计划当中,有一处承上启下的工程,即在徐州附近的山阴、会稽进行围湖。那一位先生也估计该工程只需要一年。那么我们不如就先试试这一个计划。一年之后,整个工程的效果,一看便知。”
桑弘羊来了一场西汉版本的先试点后推广。
“善!”郑当时点点头,赞同这一个意见。
如果仅仅是其中的一项,国库还是可以不费力的拿出来。
一年之后,增加的两万顷土地,带来的回报,绝对不比付出少。
能够赚钱的计划,他没理由拒绝。
孔臧道:“臣附议!”
“臣附议!”左将军公孙贺出列,同意这一个方案。
薛泽点点头:“臣也附议!”
通过一个细节,窥测整体的优良,这对目前来说,再好不过。
“陛下,末将同意。然……黄河依然处在决口的情形,目前应该如何处理?”卫青犹豫了一下,然后问到。
虽然桑弘羊的办法无可挑剔,但是却解决不了当下的情况。
难不成还是要动用七科谪强行堵塞黄河缺口吗?
即便是国库拿出资金救助百姓,但还是治标不治本。
刘彻闭着眼睛,用右手不停的敲打皇位的扶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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