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燕墨非做了个梦,梦到莫君澜忽然得了一种怪病,整个人脸色发青,且呕吐不止。
看着莫君澜难受不已的样子,燕墨非急的真是团团转,一不小心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等到他清醒过来之际,先是懵了一阵,既而忽然反应过来,马上转身去看睡在不远处的莫君澜。
夜色深沉,漆黑的神殿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中间燃起的一堆柴火,还在闪着忽明忽暗的光芒。那火光照在莫君澜的脸上,闪烁着点点斑驳的光影,看上去犹如梦境之中一般。
看着火光后面莫君澜一动不动的睡姿,燕墨非又是一阵暗暗地失神,可是很快,他的心像是忽然被谁揪了一把似的,整个人也十分敏感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因为他突然间发现,莫君澜这一会儿睡着的样子,好像也太安静了吧?
安静的就如同没有一丝生命气息一般,令人心头无端的感觉到一阵害怕。
燕墨非风一样掠到莫君澜的身边,飞快伸出去的手,却在快要接近莫君澜鼻端的时候,突然又停了下来。
那一刻他没来由的一阵害怕,虽然内心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害怕的心理,可事实上,他这一会儿,就是特别的害怕。
就这么,燕墨非又中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一根手指头悄悄探向莫君澜的鼻息处。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正在熟睡着的莫君澜,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啊!”火光映入莫君澜的眼睛,快速闪过一道亮光,犹如一道闪电,快速击中燕墨非的双眼,生生吓得他惊呼出口。
在燕墨非的惊叫声中,莫君澜也一下子坐直了身形,“你要干嘛?”
随着莫君澜的动作,明月晓也从睡梦之中爬了起来:“怎么了?”
直到两个人都看清楚了半弯着腰,手还依旧伸得老长的燕墨非时,都显得很是惊讶。
“燕兄,”莫君澜最先出声,“大半夜的,你不好好休息,这是在……”
明月晓也是一脸的迷惑不解:“是啊,主子,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梦游?不过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梦游的习惯啊?”
燕墨非此刻心头真是无比巨尴尬,可同样的,他的心里又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见莫君澜和明月晓均是一脸问号,他手上的动作立马改为向下,一把拉上莫君澜身上搭着的毯子,轻轻往上拉了拉,开口道:“没有,我只是担心你夜里会受凉,想着过来给你盖一下毯子。”
明月晓一听这话,立马看着莫君澜笑了起来:“看到了吧?我家公子对小世子的一片真心,小世子当真就一点儿也不感动吗?”
莫君澜伸手挡了一下燕墨非帮她拉毯子的手,一双眼睛却盯着燕墨非的脸看了许久,此时听到明月晓这话,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吗?燕兄你真的只是担心我受凉?不是害怕我已经死了?”
燕墨非手上的动作一滞,连带着那边正笑着的明月晓,此时也忽然怔住了。
“你为何要这么说?”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向莫君澜。
莫君澜轻轻一笑,“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方才燕兄那动作,还有那手势,怎么看都像是在探人鼻息的样子。所以我想,燕兄你不会是觉得,最近对我用的毒有些狠了,担心真的会要了我的命吧?”
“咳咳咳……”燕墨非一个控制不住,被一口倒吸入的凉气呛了嗓子眼儿,一下子竟然咳个不停起来。
明月晓见了,连忙起身冲了上来,伸手在燕墨非的背上用力的拍打着,却在一低头的瞬间,看到莫君澜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漠的神情。
那一刹,明月晓的心头竟然猛的一跳,内心深处总有一丝不安的感觉。
“主子,你先坐下,我给你倒杯水。”明月晓扶着燕墨非坐好,转身去给他倒水。却不想,等她拿起水壶才发现,这会儿壶里竟然连一滴水都没有了。
“真奇怪,睡之前我明明记得,这里面还有水来的,怎么这会儿竟然连一滴都不剩了呢?算了,我还是去马车上取一些来吧!”说完明月晓便起身出去外面取水去了。
燕墨非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却依旧觉得咽喉处又痒又刺喇,那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可比起这个更加让他难受的,却是方才莫君澜对他说的那些话。
拿袖子捂住嘴巴,燕墨非还是忍不住偷眼朝着莫君澜看过去,看到她此时正以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神态盯着火光发呆,燕墨非的心里就更加的难受了。
“阿澜”没有忍住,燕墨非终于还是开了口:“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看不上我了?之前你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就连前两日,你对我的态度都不至于如此,这会儿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莫君澜朝着他看了一眼,冷淡淡的一笑:“燕兄这是在怪我了?”
燕墨非顿时又是一阵语塞。
莫君澜拉起腿上的毯子,往自己的怀里掖了一下,然后双臂环双腿,将自己的脸贴在自己的膝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唉……离家这么久,也不知道祖母她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想必如今,她已经知道我被人掳走的消息了吧?”
说到这里,莫君澜又撩起眼皮朝着燕墨非看了一眼,突然问他道:“燕兄,在你的心里,有没有特别珍视的亲人呢?就像我,在我的心里,我的祖母就是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也是我最珍视的亲人。你说,若是我的祖母,因为这件事情,而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在我的心里,会不会恨你一辈子?”
燕墨非听到这里,瞳孔显然震颤了一下:“一辈子吗?”
莫君澜冲他笑笑:“当然是一辈子!我这个人,最是珍视身边的亲人朋友,但凡有人伤害了我的亲人和朋友,于我来说,那就是一辈子的仇人,老死不相往来的那一种!”
“你怎么可以对我说出这样的话?”燕墨非忽然就伤心了:“你明明知道,我之所以这样做,完全都是为了你!”
“切!”莫君澜笑得一脸不屑:“燕兄当真是为了我?而不是为了你那点儿可怜的私心?”
“我……我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只是……”燕墨非觉得自己不是莫君澜所说的那种人,可是他却又不知道到底应该要如何向莫君澜解释清楚。
莫君澜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一声,“你只是什么?你只是太喜欢我了是吗?”
“是!就是这个样子的!”听莫君澜这么一说,燕墨非就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棵稻草,起身就要朝着莫君澜的那边走过去,“阿澜,我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才会这样对你。你肯定是明白我对你的心意的对不对?”
莫君澜将手掌往前一挡,出言制止了燕墨非的身形:“停!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儿吧!你坐在那边挺好的,离我太近了,我反倒觉得心里压抑的很!”
燕墨非一脸难过的神情,脚步也一下子变得十分的沉重,一瞬间竟然连拨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此时,明月晓刚好取了水过来,见他这个样子,连忙放下手上的水,上前将他扶住。
最终,燕墨非还是又原地坐了回去。
却不想,刚一坐好,燕墨非便又对明月晓说:“你还是先出去吧,我还有些话要和阿澜说。”
明月晓点头:“好吧!”既而起身,重新离开了神殿。
看到明月晓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燕墨非才又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重新看向莫君澜道:“那你说,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让你心里好受一些?”
“这个还要我来说吗?”莫君澜重新将双手交叠,抱住双膝,双目凝视火光,淡淡说道:“自离京之日起,我与燕兄也算是相伴了不小的时日了,既然如此,燕兄是不是也应该要知足了?”
“你什么意思?”燕墨非看向莫君澜,眼睛里满是震惊和猜疑。
莫君澜也转头看向他:“放我回去吧!燕兄,只要你答应放我回去,对于你这些日子的这些做法,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以后燕兄你若再度踏上我燕唐之地,我们也还会是朋友。这样子难道不好吗?”
燕墨非听完莫君澜这些话,忍不住狠狠的闭了一眼睛:“你就真的这么看不上我吗?”
莫君澜笑了起来:“我若真的看不上你的话,又怎会一直都拿你当朋友?”
燕墨非看到她笑,却有些气了:“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在你的眼睛里,我就只能是你的朋友?”
莫君澜却依旧笑着回他:“当然只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说到这里,莫君澜又郑重地劝燕墨非道:“我说真的,燕兄,你也是时候收手了!不如过了今夜,明日一早,你便带着明月姐姐一起离开这里吧。至于后面的事情,一切都交给我,我一定会帮你仔细善后的!你看如何?”
燕墨非看着莫君澜沉默了良久,脸上的神情也是变幻无常,直到最后,他还是一脸坚定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还是没有办法就此松手!不管怎么样,不到走投无路之地,我都不会轻易放手让你走的!”
莫君澜无奈的摇摇头:“那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我会做出最后的反抗吗?”
燕墨非也看着她摇摇头道:“你吗?你不会的,有我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你一定什么做不到!”
“唉!”莫君澜无奈,只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说了这么久的话,你现在也已经累了吧?你这两天身子不太好,还是不要太过劳神了,还是快点儿接着休息吧!”
燕墨非说到这里,突然转头朝着门外叫了一声:“明月,你还是把安神香拿起来点上吧!世子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毕竟明天咱们还得继续赶路呢!”
“是!”
莫君澜听到门外的明月晓应了一声,也只好再次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燕墨非会是如此执拗之人,她之前就应该早早地与他划清界线,若是那样,想必今日也不会遭受这诸多的痛苦了吧?
如今倒好,原本这一路之上一直遭受着燕墨非的暗算,她本就已经难受不已了,这会儿还要自己给自己下绊子。
但愿老天能够保佑她,这一次不要死的很惨,否则的话,只怕这一次,她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莫君澜默默地想着这些,然后从自己的袖筒子里摸出一颗圆溜溜的小球,悄悄地塞入自己的嘴巴,之后看着明月晓进门来把安神香点上,轻轻闭了眼睛,不到一会儿就没有了知觉。
天亮时分,燕墨非第一个惊厥坐起,一转身之际,他的脸色陡然就变得惨白一片:“阿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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