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持续了很久，久到连楚天疆与费斯特都无法记清楚了。

这不是实力的比拼，而是意志力的比拼，更是目的性的比拼，最终的胜败不由双方的实力决定。

“费斯特，你很强大，你所达到的程度，恐怕是我永远都无法企及的，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可惜的是，你跟我不一样。你所要达到的目的，无非是证明你的价值，无非是证明你到底拥有多强的实力。我回到这个世界上来，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创造什么，只是为了我所爱的人。”

“这能让你坚持下来？”

“显然，你根本不爱乌玛。”

“不——”费斯特大声吼叫了起来。

“不管你是否承认，都改变不了事实，你根本不爱乌玛。对你来说，乌玛不过是一个在孤独时陪伴在你身边的人，而不是一个你全心全意去爱的人，更不是一个你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去争取与保护的人。也许，乌玛很爱你，会为你做任何事情，可是对你来说，你俩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

“那是什么，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伴侣，一种纯粹意义上的伴侣。”

“你……”

“显然，即便在经历了几千年的孤寂之后，你仍然没有明白爱的意义。”

“楚天疆……”

“或许说，在你的感情世界里，根本就没有爱的概念，所以你失败了。”楚天疆长出口气，说道，“你没有败给我，也没有败给时间，而是败在了自己手上，败在了那种毫无根据的自信与自大之上。也许在你的感情世界里，根本不需要爱，需要的只是拥有价值的手下与能够陪伴你的伴侣。你不会去爱任何人，哪怕得到了别人的爱，因此你永远不会明白，去追求所爱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以及这种感情能够产生的力量。当然，你也永远无法获得这种力量。”

“我要杀了你。”

“杀了我，你就能达到目的吗？”

“至少，你永远无法达到目的。”

楚天疆笑了起来，而且笑得很大声。

“你笑什么？”

“费斯特，你仍然没有认识到你的弱点，也许你永远也无法认识到。”

“你……”

“毫无疑问，在你的世界里，一切都以你为中心。你就像是太阳系里的太阳，其他的星体都只能围绕着你来运行。哪怕是在那个子空间里，你仍然是唯一的，仍然是最为重要的存在。显然，你从来没有经历过另外一种情况，因为你也从来不了解，一个不把你当成中心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楚天疆……”

“事实上，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就是一个这样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你，你并不是真正的中心，而且你的能力并不能改变什么。”

“你错了，这里仍然是我的世界。”

“是吗？”

“至少，我比你更加了解这个世界，而且我能够轻而易举的杀了你。”

“杀了我，你能得到什么呢？如果你能离开这里，你就不会让我出来，也不会跟我消磨时间，更不会说这么多的废话。显然，杀了我，你永远不可能离开这个世界，也就永远无法实现你的目的。”

“你错了，我能。”

“是吗？”

“就算我无法出去，就算我彻底消失了，乌玛也会做完其他的事情。”

“怎么做？”

“这……”

“如果你无法通过奇点，而且没有找到其他打破空间障碍的办法，你觉得，乌玛能够做得更好吗？当然，你也许是这么跟乌玛说的，可是你非常清楚，这只不过是安慰她，或者是让她坚持下去的话语，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如果你失败了，最有可能出现的事情就是，乌玛成为第二个你，来到这个世界里。当然，她不是为了完成你的计划，而是希望能够永远跟你在一起。”

“你……”

“你不爱乌玛，不等于乌玛不爱你。就算我是个外人，无法了解她的想法，都能从她的行为上看出，她非常爱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甚至愿意为你去死。显然，你根本没有资格得到她的爱。”

“够了——”

“怎么，还要杀我吗？”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就动手吧。”楚天疆冷笑了起来。

“不，我现在不会杀你，我要你活着，要你做完你该做的事情。”

“我该做什么？”楚天疆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费斯特，到现在你都没有明白。在这个世界里，你已经不是中心了。在外面的世界里，你可以发号施令，用你强大的超能力对付像我这种不肯向你臣服的人。可是在这里，你能做什么？当然，对实力的迷信，是你另外一个致命缺点。在你看来，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你没有想过，对实力的应用比实力本身更加重要。不管你拥有多么强大的实力，如果不能用到正确的地方，都没有任何意义。”

“你说够了没有？”费斯特愤怒了，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他。

“正如你曾经跟我说的，你也有一次机会，现在改变还来得及。”

“你认为，我会改变吗？”

“费斯特，你并不坏，至少在本质上，你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虽然你做事的方式非常极端，也非常自我，但是你在追求个人目标，而这也正是每一个人都有的权利。如果你现在改变观念，还来得及。”

“你觉得，你真的是救世主吗？”

楚天疆暗自叹了口气，说道：“你的能力能做很多事情，只是你首先得承认，你是人类中的一员。”

“人类，不过是蝼蚁般的渺小存在。”

“问题是，在你的身上，有一半的基因来自人类，而且正是这些基因，让你拥有了如此强大的超能力。”

“我不能决定我的出生，但是我能选择我的未来。”

“那么，你现在能决定什么？”

“你……”

“事实上，你的很多观点都是正确的，至少在我看来是正确的。比如说，人类必须通过自我进化来达到更高的文明程度，甚至需要在自我进化的过程中，吸收与融合来自其他智慧生命的优势基因。但是你达到目的的方法却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因为你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人类看待，因为你根本不在乎人的生死。在你的观念中，为了达到目的，别说是一部分个体，哪怕是正个人类文明也可以舍弃。这一切，无非只是想实现你的野心，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野心。”

“为什么？”

“为什么无法实现？”楚天疆叹了口气，说道，“你比我清楚，可是你没有提到，甚至在欺骗自己。”

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被楚天疆揭穿之后，费斯特沉默了。

之前，他确实没有提到这个秘密，甚至如同楚天疆所说，他在自我欺骗，编造出了一个欺骗自己的谎言来隐藏这个秘密。

这就是，降临者很有可能已经毁灭了，即便没有毁灭，也遇到了大麻烦。

关键就是，降临者已经离开地球八千多年。

这是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问题，却是一个极为关键的问题。

按照费斯特的推测，降临者与人类是由大文明的同一个个体创造的，而且人类所在的微宇宙存在的时间最为漫长。如果以人类的标准衡量，人类所在的微宇宙，如果把太阳的前两次寿命计算进去，已经存在了差不多一百亿年，而降临者所在的微宇宙，存在的时间绝对不到四十亿年。

显然，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差距。

要知道，即便是现在这个太阳，也已经存在了四十多亿年。

也就是说，降临者出现的时间比人类晚。

这一点，在费斯特获得的信息里就提到过。从拥有智慧算起，降临者存在的时间还不到十万年，而早在二十万年之前，智人就出现了，而且现代人类与智人没有本质上的差别，即人类文明已经存在了二十万年。

在同样的时间里，降临者进化到了更高的阶段。

也就是说，在自然进化的过程中，降临者对时间的利用要远远高于人类，即降临者的进化速度更快。

更重要的是，降临者已经进入到了自我进化阶段。

显然，对降临者来说，八千多年绝对是一个漫长的时间。不管降临者打算以何种方式应对来自创造者，也就是大文明的威胁，都不可能在八千多年之后还没有做出决定，也不可能在这八千多年里对人类文明不闻不问。

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即降临者遇到了大麻烦，根本无法顾及人类，或者说已经无法对人类进行干预了。

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降临者已经灭绝了。果真如此，费斯特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没有意义。他不可能从已经毁灭的降临者那里得到答案，更不可能让人类摆脱宿命。更重要的是，即便前往降临者所在的微宇宙，他能得到的不过是一片废墟。费斯特早就知道这一点，可是他不愿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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