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们认为，巴罗星被吸入黑洞，四万亿同胞已经永远消失了。因为我们对微型黑洞的了解还远远不够，所以才产生了这种错误的认识。”

“错误的认识？”

“没错，巴罗星被黑洞吞噬之后，已经彻底毁灭了，只是并没有消失，而是在坍塌的过程中转化成了质能体。这是一种我们在当时根本无法解释的现象，而且也正是微型黑洞与自然黑洞的主要区别。更重要的是，巴罗星文明没有就此毁灭，至少没有完全毁灭，其中一部分人幸存了下来，并且利用巴罗星转化而来的质能体变得更加强大。此外，他们在微型黑洞里呆了很长的时间，只是对我们来说，这只是一瞬间。在对微型黑洞与质能体有了更多的了解之后，他们找到了离开微型黑洞的办法，并且通过这种办法到达了另外一个微宇宙，也就是微型虫洞所在的微宇宙。”

“他们打通了空间桥梁？”

“这么说也没有错。关键就是，他们率先发现了这个秘密，而且在他们到达的微宇宙里面，没有出现高等级智慧文明。”

“这……”

“结果显而易见，他们消灭了这个微宇宙里的智慧文明，占领了这个微宇宙，并且建立起了自己的文明。”

“然后呢？”

“利用空间桥梁，他们回来了。”

“战争？”

“当然不是，而是联合。”

“联合？”

“毫无疑问，我们存在的宇宙空间里面，拥有的肯定不止两个微宇宙，而他们到达的那个微宇宙，不过是随机选择的结果。说得简单一些，还有其他的微宇宙，同样能够通过空间桥梁前往。”艾维稍微停顿了一下，“当时，这只是理论，而要把理论变成实践，需要进行实验，更需要足够多的时间。事实上，这也正是他们回来的原因。”

“原因？”

“必须承认，我们很幸运，因为架起的第一座空间桥梁，通往的是一个相对简单，还没有进化出强大文明的微宇宙。问题是，谁也无法保证，在下一个被我们打开的微宇宙里没有足够强大的文明。如果我们贸然闯入了一个强大文明的领地，哪怕这个文明还没有掌握空间桥梁技术，也有可能导致灭顶之灾。说白了，空间桥梁技术并不复杂，并不需要过于发达的科学技术。至少空间桥梁技术的基础理论十分简单，需要的只是一些实践，以及通过实践总结出来的经验。”

“这……”

“不管怎么说，残存的巴罗星文明单独冒险，要比跟母星文明联合起来，一起去开拓其他微宇宙更加安全。至于资源上的问题，如果我们足够强大，就能占领足够多的微宇宙，也就不会出现资源不足的问题。”

“然后呢？”

“在极短的时间内，大概一百年还不到吧，我们相继发现另外两个微宇宙，而且顺利的攻占了这两个微宇宙。”

“然后就是太阳系？”

“没有这么快。”艾维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在此期间，我们遇到了很多问题，也发现了很多问题。”

“什么问题？”

“首先就是，其他微宇宙的复杂程度远远不如我们所在的微宇宙。其中两个与太阳系非常相似，都只有一颗恒星，而另外一个虽然拥有两颗恒星，但是这两颗恒星的质量相当，并且相互围绕对方运转，星系内的行星则处在大椭圆轨道上。总而言之，这些恒星系的结构都更为简单。”

“这应该是好事。”

“最初的时候，确实如此，因为这些微宇宙里的智慧文明远远比不上我们，有的甚至十分原始。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来占领这些微宇宙，而且消灭其原生文明根本不是难事。可是在深入研究之后，我们却发现，问题远没有这么简单，而且我们根本没有理由为之感到高兴。”

“为什么？”

“这是一个非常偶然的发现，这就是，这些微宇宙里的物理常数完全相同。”

“什么意思？”

“时间的流逝速度，空间的平整程度，以及构成各个星体的基本元素，全都没有半点差别。”

“这……”

“事实上，在发现了阻隔我们前往其他微宇宙的空间屏障之后，就有科学家提出，我们所在的微宇宙是被某个强大存在创造出来的，甚至连我们都是被创造出来的，不然这个强大的存在不会用空间屏障把我们禁锢起来，更不会用某种方式让我们看到其他微宇宙，也就夜空中的其他恒星。只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这种猜测都被当成了异教邪说，至少没有人能够证明。在发现了另外三个微宇宙，并且对这三个微宇宙有了更多的认识之后，我们才逐渐认识到这种猜测的正确性。”

“也就是说，你们猜测到了创造者的存在？”

“可以这么说，因此这些发现并不值得高兴。要知道，不管我们有多么强大，我们拥有的科学技术多么先进，在这个能够创造出我们所在的微宇宙，甚至是其他微宇宙的强大存在面前都算不上什么。更加可悲的是，不管我们征服了多少微宇宙，我们也始终没有能够脱离这个强大存在的掌心。”

楚天疆沉默了，因为他早就从费斯特那里了解到了这些。

“有了这样的认识，让我们非常绝望。只是在当时，这个发现并没公开，因此绝大部分个体依然有着极为强烈的扩张愿望。”

“为什么没有公开？”

“你不觉得，公开消息是更加愚蠢的做法吗？”

“我可不这么认为。”

“别忘了，我们有太多的个体，而且所有个体都享受到了扩张带来的好处。如果突然公布了这样的消息，除了产生绝望情绪之外，还会破坏整个社会结构，让这个由数万亿个个体构成的文明彻底崩溃。”

“这不是最根本的理由。”

“没错，这确实不是最根本的理由。”艾维苦笑了起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即我们还没有证实这个猜测。”

“证实？”

“对四个微宇宙的研究，让我们有了一个非常大的发现。这就是，结构越是简单的微宇宙，存在的时间越是久远。反而是结构复杂的微宇宙存在的时间较短。显然，这是一种很难用我们掌握的科学技术加以解释的现象。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些微宇宙是被按照秩序创造出来的，而且首先创造的是简单的微宇宙，然后才是复杂的微宇宙。如果我们的这个猜测是正确的话，那就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个创造者也是一个智慧个体，并且在实践过程中逐渐掌握了创造微宇宙的能力。”

楚天疆没有开口，这些也早就被费斯特想到了。

“那么，这个创造者到底创造了多少个微宇宙，而且其最初创造的那一个在哪，以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

“这很重要吗？”

“当然，非常重要。”

“为什么？”

“虽然我们已经控制了四个微宇宙，而且这四个微宇宙非常相似，但是仅仅是相似，而不是完全相同。这四个微宇宙仍然存在着一些差别，特别是在微观层面所表现出来的基本物理现象上，有着极为细微的差别。毫无疑问，创造者在创造的过程中，不断的改进着创造办法。正是如此，我们必须找到第一个微宇宙，才能对创造者有足够多的了解，也才能够找到应对潜在危险的办法。”

“危险？”

“显然，创造者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创造出数个微宇宙，并且让所有的微宇宙里都演化出智慧文明。”

“这……”

“在找到这个最初被创造出来的微宇宙之前，我们必须保守秘密，而且必须利用扩张来寻找与探索更多的微宇宙。也正是如此，我们的扩张步伐并没有因此停止，也由此产生了新的内部矛盾。”

“什么矛盾？”

“传统观念与新思想的矛盾，说得简单一些，就是如何对待其他智慧文明。”

“这……”

“你已经知道，在经历了两次扩张，以及大规模内战之后，我们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智慧文明，即便在最基本的层面上，我们也是由多个种群的基因构成的，因此在我们身上承载着多个种群的历史，只不过表现得最强烈的是我们的原生文明。那么，在向其他微宇宙扩张的时候，我们是否应该秉承之前的传统，吸收与融合其他智慧生命的优点，还是直接摒弃其他智慧生命呢？”

“这也是问题？”

“当然是，而且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涉及到整个社会结构是否能够保持完整，也就是能否避免再一次爆发内战的问题。”“结果呢，爆发了内战？”“没有。如果爆发内战，恐怕我们已经灭亡了。只是，由此引发的矛盾，把我们分成了三个相互孤立的种群。也正是在这个基础上，出现了三种不同的发展方式，并且让我们变得更加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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