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疆很是震惊，因为他不是明智，而是幸运。

“你觉得，德利亚能够获得首先降维的机会，是偶然，还是必然？”

“你早就知道了？”

“不。你理解错了。”

“什么意思？”楚天疆有点疑惑，因为贝卡提到德利亚的事情，表明他早就知道德利亚在干什么。

“当然，你不能理解，其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不能理解？”

“之前，我多次提到，在四维宇宙空间里面是不存在家族内部矛盾的，每一个家族成员都有自己的位置。”

“这……”

“换句话说，在降维之前，没有哪个家族成员会背叛家族，甚至不存在‘背叛’这样的概念。除了家族成员不可能背叛之外，也不会发生背叛这样的事情，因为在未来已经确定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发生叛乱。”

贝卡的这番话有点绕，不过楚天疆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问题是，在三维宇宙空间里面，背叛却在所难免。我们无法预知未来，也就无法消除产生背叛的因素。”

“你是说……”

“说得简单一些，我知道肯定会有家族成员背叛，只是不知道是谁，或者说任何一名家族成员都有可能背叛。”

“所以，你安排德利亚首先降维？”

“我说过，德利亚只是小角色，算不了什么。也只是恰好选中了他，如果换成是另外一名家族成员，比如阿利，会是同样的结果。”

楚天疆没有吭声，他已经明白了贝卡的意思。

“关键就是，德利亚会以什么方式背叛家族。”

“投靠其他家族。”

“没错，只不过，准确的说是旁支家族。”

“旁支家族？”

“贝卡家族只是银河系里的三个家族之一，还有两个家族。这两个家族的族长是我的孪生兄弟。因为一个家族只需要一名族长，而我战胜了他们，成为了族长，所以他们被驱逐出了家族，并且组建了自己的家族。在四维宇宙空间里面，这种关系非常普遍，而且大家相互依存。只是在三维宇宙空间里面，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按照种群的安排，我们这三个家族被分配在了一个恒星系统里面，而且因为贝卡家族最强大，成为了主体家族，而另外两个家族成为了旁支家族。”

“为什么不是其他家族？”

“这也正是三维宇宙空间与四维宇宙空间最大的差别。在四维宇宙空间里面，家族之间的界线并不明显，可是在三维宇宙空间里面，对速度的限制，让家族之间的界线变得非常明显。说得简单一些，离银河系最近的恒星系统在非常遥远的地方，而德利亚显然不会舍弃近在咫尺的旁系家族，去依靠那些生活在其他恒星系统里的家族。当然，德利亚也不是很了解那些家族的情况。换个角度来看，那些遥远的家族也有内部矛盾，也需要面对旁系家族的挑战与威胁，未必对银河系感兴趣。”

“德利亚别无选择。”

“对那些支持他的旁支家族来说，也别无选择。”

“德利亚能得到什么，那些旁支家族能得到什么？”

“如果我们爆发内乱，即德利亚达到了目的，贝卡家族无疑会沦落为旁支家族，而德利亚则会取代我，成为家族的族长。”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与你没有关系？”

“不管怎么说，我是人类，不是家族成员。”

“你要这么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是吗？”

“主体家族与旁支家族的最大区别在于对银河系内公共资源的控制权，而最重要的公共资源在银河系中央。丧失了控制权，意味着家族的生存空间与生存资源大幅度缩水，意味着家族成员的利益受到损失。虽然你不是家族成员，但是创造你、创造人类文明的阿利是家族成员。她遭受损失，不就是你与人类文明遭受损失吗？如果家族的地位不保，阿利显然不可能成为既得利益者。”

“好吧，然后呢？”

“如果说，家族内部的矛盾还能够通过对外战争来消除，那么家族与家族之间的矛盾就很难化解了。德利亚已经背叛了家族，而且成为了旁支家族的走狗。要不了多久，战争就会全面爆发。在战争结束的时候，银河系里只会存在一个家族。显然，不管是我、还是你、或者是阿利，都不希望遭受失败。”

“这与银河系的战斗选拔有什么关系？”

“你要知道，降维刚刚结束。虽然以你们的标准衡量，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这点时间不足以让我们去全面了解对手。战斗选拔，在名义上为了维持现在的局面，可是更多的是为了了解对手。”

“问题是，这也会被对手了解。”

“没错，不过还有别的办法吗？”

“贝卡大人，我承认，你有很强的实力。可是，你确实不够了解这个世界，不了解三维宇宙里的情况。”

“显然，这是我选择你的根本原因。”

楚天疆勉强笑了笑，说道：“如果主要是为了了解对手的实力，却不得不在这个过程中暴露自己的实力，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觉得，还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而且是更直接的办法。”

“是吗？”

“你说过，三维宇宙空间与四维宇宙空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因此三维宇宙空间里的战争方式也与四维宇宙空间里的有着本质区别。如果四维宇宙空间里也有战争，那肯定是绝对实力的比拼，实力强大的一方肯定能够获胜。可是在三维宇宙空间的战争中，未必是实力强大的一方能够获胜。”

“说下去。”显然，贝卡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关键就是，在三维宇宙空间里面，谁也无法预料到战争结果，因此实力弱小的一方可以通过计谋等方式来战胜实力强大的一方。更重要的是，未来的不确定性，使得对信息的掌握能力变得更加重要。在势均力敌的战争中，掌握着信息主导权、也就是更加了解对手的一方拥有很明显的优势。在很大的程度上，甚至会由掌握信息的多少，也就是对对方了解的对少来决定战争胜负。按照战斗选拔的方式，就算我们能够掌握对手的情况，我们掌握的信息也不会比对手多。”

“你的建议是什么？”

“战斗选拔只是走过场，还不如直接发动战争。”

“直接发动战争？”

“通过其他方式去了解对手，同时确保自己不会被对手了解。只要具备了这个优势，取得胜利就不会太困难。”

贝卡沉默了，或者说还不大相信楚天疆。

“贝卡大人，你说过，家族的利益就是我与人类文明的利益。显然，只有家族在未来的战争中取胜，人类文明的利益才能得到保障。不是我看不起你们，而是在这个世界里，你们显然不如人类了解战争。”

“你有信心打赢这场战争？”

“对人类文明来说，战争绝对不是一个个体的事情，而是整个文明的事情。能够打赢战争的不是个体，而是整个文明。”

贝卡再次沉默，因为在四维宇宙空间里，战争始终是强大个体的事情。

“说实话，我对你的安排没有半点信心。”

“你……”

“贝卡大人，你是在用四维宇宙空间里的套路来打这场战争，而你显然不可能预知到战争的结果，甚至无法掌握战争的进程。也许，你的对手跟你一样，所以最后得由实力来决定战争的结果。问题是，在完全由实力进行的战争中，即便是获胜的一方，也未必能够从战争中获得好处，至少无法获得足够多的好处。当然，实力弱小的一方，肯定无法在战争中获得胜利。我想知道的是，贝卡大人有足够的信心吗？”

“你太放肆了。”

“我说的只是事实，贝卡大人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实力来战胜旁支家族吗？”

贝卡沉默了，而这完全在楚天疆的预料之中。

“显然，贝卡大人不够了解对手，也就不知道自己的实力是否比对手强，所以才选中了我。”

“没错，我承认你说得没错。”

“那么，为什么不采纳我的建议呢？”

“你认为，仅凭几句话，我就能相信你？”

“当然不能，那么为什么不给我们一个机会呢？”

“机会？”

“一个可以证明的建议的机会。”

“说清楚一点。”

“让人类文明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在正确使用战术的情况下，即便是弱小的文明也能够战胜强大的文明。”

“你要发动一场战争？”

“也可以说成是演习，为未来的家族之间的战争做准备的演习。”

“你……”

“等我证明了，贝卡大人再做出决定也不迟，对吧？”贝卡沉思了一阵，说道：“你确实很聪明，而且也很有野心。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是你得把握好分寸。”“当然，我会很有分寸，绝对不会让内部战争削弱家族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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