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疆准备告辞，而阿利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卡特，我想知道，你是否真的希望智慧文明联盟能够战胜、甚至是消灭军事族群。”

“怎么，你对此持怀疑态度吗？”

阿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当然相信你的话，只是你却没有为我们提供更多的信息。”

“什么意思？”

“你说过，你们无法用战争来对付军事族群。对此，我深表理解。在客观上，如果你们与军事族群彻底决裂，甚至与军事族群开战，那么获胜的肯定不是你们，而且遭受损失的肯定是塔瓦赫人。可是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主观原因，即你们并没有放弃军事族群，并不像你开始所说的那样，已经把军事族群当成了另外一个智慧文明看待。在内心深处，你们仍然觉得军事族群是塔瓦赫文明的一部分，仍然把军事族群的塔瓦赫人当成同胞看待，并不希望他们彻底毁灭。”

“阿利！”楚天疆显然觉得，阿利的这番话说得太过分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

“阿利，我们没有理由怀疑卡特，不管怎么说……”

“她没有说错。”卡特叹了口气，说道，“正如你所说，我们确实没有放弃，仍然认为军事族群的塔瓦赫人是我们的同胞，而且我们也一直希望，能够用某种办法来解救他们，让他们摆脱贝卡的控制。”

楚天疆微微一愣，朝卡特看了过去。

“与我们在最初的时候做出的选择一样，在遭到格雷卡家族入侵，在受到贝卡的强烈怀疑的时候，我们当中的一部分个体，再次做出了自我牺牲，而且这次是更加彻底的，根本没有回头路可走的自我牺牲。”

“你是说……”

“对我们而言，传统其实就是自我牺牲。你们应该很了解特鲁利人，至少智慧文明联盟的那几位领袖很了解特鲁利人。在这方面，我们与特鲁利人极为相似，可以说是有着高度的一致性。为了整个智慧文明，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个体都会义无返顾的牺牲自我，而且不会有任何怨言。当然，这也与我们的繁衍方式有关，即我们在繁衍后代的时候，亲体必须做出自我牺牲。”卡特淡淡一笑，说道，“换句话说，现在的塔瓦赫人其实都是没有后代的，也就只能把所有都寄托在整个种群上。显然，对于我们来说，种群就是一切，种群的利益永远在个体利益之上。”

楚天疆锁紧了眉头，他当然清楚塔瓦赫人的核心文化。

“当时，我们别无选择。贝卡已经生疑，而且我们已经知道，除了塔瓦赫人，贝卡还拥有一个强大的智慧文明，即图彼斯人。此外，在贝卡家族中，还有很多智慧文明，也就是那些家族会议成员创造的智慧文明。显然，塔瓦赫人不是不可取代的，哪怕我们真的败给了格雷卡家族，贝卡也可以利用图彼斯人来对付格雷卡家族。当然，我们显然不会以自我牺牲的方式来对付贝卡。说白了，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争取获得真正的独立生存权，而不是自我毁灭。”

“所以，你们不得不再次向贝卡妥协？”

卡特点了点头，说道：“在经历了两次妥协之后，我们才真正的认识到，仅仅依靠我们的能力，哪怕是整个塔瓦赫文明，我们也绝对不可能是贝卡的对手，甚至不可能在与贝卡的斗争中掌握主动权。”

“这……”

“也正是如此，我们才意识到，只有联合其他智慧文明，我们才有翻身的机会，也才有可能摆脱贝卡的控制。”

楚天疆微微一愣，不过这也确实说得过去。

要知道，塔瓦赫人是银河系里最强大的智慧文明，而卡特他们又是塔瓦赫人中实力最强大的个体。显然，只有在遭受了惨痛的教训之后，卡特他们才能认识到，塔瓦赫人在贝卡这样的超级存在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也才能够认清其他智慧文明的价值，从而产生与其他智慧文明结盟的想法。

“可惜的是，我们产生这个认识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卡特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们不向贝卡妥协，就会彻底灭亡。以当时的情况，贝卡甚至不需要亲自出手对付我们，只要借助格雷卡家族的智慧文明就能消灭我们。事实上，贝卡很有可能这么做，因为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让图彼斯人变得更强大，让图彼斯人对付格雷卡家族，最终取代塔瓦赫人，成为两亿个恒星系的主人。当然，图彼斯人还将对付阿巴卡家族，帮助贝卡打赢家族战争，成为仅存的智慧文明。”

“其实，你们别无选择。”

卡特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一部分塔瓦赫人才做出了自我牺牲，在放弃了全部自我之后加入了军事族群，成为了替贝卡卖命的棋子。因为有了之前的事情，所以贝卡对这些加入军事族群的塔瓦赫人做了全面改造，让他们彻底的丧失了自我，让他们只听从贝卡的指挥与命令。”

“完全丧失自我？”

“说得简单一些，就是剔除了他们个体意识里面与塔瓦赫文明传统文化有关的信息，只保留下了战斗本能，以及一些基本的个体信息。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不再是塔瓦赫人，而是纯粹的战斗机器。”

“这……”

“只是，我们不肯接受这样的残酷现实，也不愿意放弃这些同胞，所以我们一直认为有办法拯救他们。”

楚天疆与阿利都沉默了，显然卡特的感受非常糟糕。

卡特叹了口气，说道：“虽然塔瓦赫人与人类不大一样，但是我们也有兄弟姐妹，而且兄弟姐妹是最重要的亲人。从某种意义上讲，兄弟姐妹也是唯一的亲人，婚姻关系在塔瓦赫人的文明中的地位并不是很高。当然，你们肯定能够理解，因为对塔瓦赫人来说，结婚就意味着繁衍后代，因此婚姻就意味着自我牺牲。在我们漫长的成长过程当中，兄弟姐妹是我们最重要的亲人。在那些完全放弃自我的塔瓦赫人当中，有很多是我的兄弟姐妹的后代。因为我没有后代，所以他们其实就是我的后代。”

“卡特……”

“不仅仅是我，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要知道，有十分之一的塔瓦赫人完全放弃了自我！”

“也许，真的有办法拯救他们。”

卡特苦笑了起来，说道：“我这么对我自己说，那是自欺。如果这么告诉你们，那就是在欺骗你们。”

“这……”

“我之前提到过，我们做过很多尝试，结果全都失败了。他们不再是塔瓦赫人，他们全都是没有灵魂的战斗机器。”

“可是……”

“我说过，消灭他们，或许是让他们获得解脱的唯一办法。哪怕，在他们的个体意识中才残留着那么一点点属于自己的信息，那也绝对是次要的，而且绝对无法摆脱贝卡强加在他们身上的枷锁。”

楚天疆暗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们确实下不了手，即便我们有能力发动战争，也下不了这个决心，所以只能通过你们来帮助他们获得解脱。”

“这是你的请求吗？”

卡特勉强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

楚天疆叹了口气，说道：“我会把这些告诉张小刚，让他调整智慧文明联盟的战略，集中力量对付军事族群。”

“谢谢你们。”

“只是，你得告诉我们，那些被贝卡控制了的塔瓦赫人的缺点。”

“该说的，我已经告诉你们了。”卡特朝阿利看了一眼，说道，“你们应该知道，或者说能够找得到对付他们的办法。”

阿利微微一愣，还想说什么，却被楚天疆阻止了。

“说得更明白一些，你们不需要把那些塔瓦赫人当成智慧生命看待，只需要把他们当成战斗机器。”

这下，阿利明白了过来，也就没再提出问题。

“差不多了，你们也该离开了。”卡特长出口气，站起身来说道，“记住，在下一轮进攻当中，智慧文明联盟得放过平民族群，集中力量打击军事族群。到时候，我会把我们掌握的全部科学技术交给你们。”

“怎么联系你？”

卡特笑了笑，说道：“恰当的时候，我会主动联系你们，不需要你们来联系我。”

“可是……”

“如果我们没有打算跟智慧文明联盟合作，我就不会把你们从贝卡手里救出来，所以你们得相信我。”

楚天疆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好，而且我们也需要一些时间。”“不管怎么样，你们得抓紧时间。格雷卡家族的智慧文明已经被我们赶走了，而针对格雷卡家族的进攻即将开始。如果智慧文明联盟不能在此之前改变局势，那么格雷卡家族肯定会被彻底消灭掉。”楚天疆完全明白卡特的意思，也就没再多费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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