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天疆与阿利之间，很多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说出来。

按照人类的时间，阿利已经来到三维宇宙空间大约十亿年了。在这十亿年里，她几乎始终伴随楚天疆左右，而且在放弃创造者的身份之前，她就放弃了创造者的观念，不再把楚天疆当成由她创造出来的智慧生命。甚至可以说，在很多时候，阿利在听从楚天疆使唤，而不是由她来使唤楚天疆。

如果以相处的时间计算，阿利算得上是楚天疆最亲近的人。

要知道，即便是尼科尔她们，陪伴楚天疆左右的时间都远远不及阿利，甚至连后来加入的贝亚都比不上。

长时间的相处，让阿利对楚天疆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当然，还有一点很重要。

这就是，在放弃创造者的身份之前，阿利把一部分个体意识留在了楚天疆的意识空间里面。等到阿利放弃了创造者的身份，也就是被楚天疆从黑洞里救出来的时候，她的这一部分个体意识已经融入了楚天疆的个体意识，却没有因此与她脱离关系。也就是说，阿利与楚天疆之间存在某种微妙的心灵感应。这不是意识交流，而是自发进行的信息交流，即阿利能够了解楚天疆内心最深处的活动。有趣的是，这是一种单方面的关系，即楚天疆没能由此来了解阿利。

对阿利来说，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

如果她愿意，甚至可以沉浸到楚天疆的感情世界里面，让自己去扮演楚天疆，让自己成为楚天疆的一部分。

这种感受，很容易上瘾。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正是阿利不愿意离开楚天疆的主要原因。

当然，也正是如此，在很多时候，阿利知道楚天疆在想什么，也知道楚天疆的需求，因此在跟楚天疆交流的时候，阿利不会花费太多的唇舌，往往能够一针见血的提出楚天疆最关心的事情。

比如现在，阿利就知道，楚天疆关心的不是那三个超级存在。

该做的部署都已经做了，至于那三个超级存在是否上当，根本不由楚天疆决定，因此担心也没有用。

让楚天疆放不开的，还是智慧文明联盟，或者说智慧文明的未来。

“老楚……”

“怎么了？”

阿利稍微迟疑了一下，说道：“其实，你也不用想得太多。至少到现在为止，老张所做的一切都没错。”

楚天疆微微一愣，说道：“你不觉得，这就是我们应该担心的吗？”

阿利暗自叹了口气，没有回应这句话。

“不可否认，在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老张做的决策几乎都是正确的，即便有一些决策出了问题，比如当初限制人类文明的规模，但是在做出决策的时候并没有错，而是局势的改变，让这些决策出了问题。问题是，你不觉得，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吗？老张从来没有犯过错，所以我们认为他今后也不会犯错。如果他错了，我们不但没有认识到，还没有任何防备。更重要的是，如果他真的错了，那么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很有可能与我们一直在追求的理想背道而驰。”

“问题是，这也与我们无关。”

“虽然我们没有责任，但是我们不可能就此放任错误继续下去。”

阿利叹了口气，说道：“关键是，我们得消灭掉那三个超级存在，如果我们的计划失败了，那么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

“我知道。”

阿利知道，楚天疆的心结根本没有解开。“当然，如果我们的计划成功了，谁也不能阻止你去做任何事情。”

“阿利……”

“如果你觉得老张错了，那么你可以去阻止他，可以去改变他。”

楚天疆苦笑了起来，说道：“你觉得，这么做是正确的？”

“如果你认为是正确的，我就相信是正确的。”

楚天疆叹了口气，说道：“正如你所说，我们首先得消灭那三个超级存在，然后才能去考虑别的问题。再说了，也只是我认为老张的所作所为有问题，并不表示我的观点就一定是正确的。至于今后该怎么做，还是等到我们消灭掉了那三个超级存在之后再去考虑吧，现在想了也没用。”

阿利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有人来了。”楚天疆突然冒了一句出来。

“什么？”

“不是贝卡他们，是一个智慧生命。”楚天疆的眉头已经锁到了一起，“很熟悉，怎么是她？”

“谁？”

“贝亚。”

阿利微微一愣，这时候，她才感觉到，在他们所处的这个恒星系里，确实出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智慧生命。只是，阿利没能认出来，而楚天疆却准确的判断出，那个智慧生命就是贝亚。

因为贝亚已经放弃了创造者的身份，所以现在她也是一个智慧生命。

“她怎么回来这里？”

“我不知道，也许，她是来找我们的。”

“找我们？”

楚天疆勉强笑了笑，说道：“如果不是来找我们，她来这里干嘛？”

阿利也勉强笑了笑，这到是事实。

这是一个很偏僻的恒星系，而且在智慧文明战争时期就被严重破坏，在很久以前就被塔瓦赫人废弃掉了，已经有数亿年没有智慧生命来过。事实上，要想找到这个恒星系，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显然，贝亚不可能是偶然来到这里的。

“老楚……”

“阿利，有些事情，你一直没有告诉我，对吧？”

“什么事？”

楚天疆笑了笑，说道：“好像，你随时都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不是猜出来的，而是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而且与你当初留下来的那一部分个体意识有关。”

阿利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这样的话，贝亚找到这里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是说……”

“留下个体意识的不仅仅是你，还有贝亚，其实也只有贝亚。”楚天疆笑了笑，“当初贝杨留下的那一部分个体意识，并没有被我融合掉，而是被排除在外了。显然，贝杨也就不可能想你们这样，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仅仅是知道你在想什么。”

楚天疆点了点头，说道：“还能感应到我的存在，甚至是某种更加紧密的联系。”

阿利叹了口气，说道：“你是说，贝亚靠这种关系找到了这个恒心系？”

“还有别的可能吗？虽然罗晋勇知道我们的大概行踪，但是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哪。如果贝亚从罗晋勇那里了解到了我们的事情，她肯定会来找我们，而且依靠这种能力，来到了这个恒星系。”

“这……”

“说实话，我觉得，最对不起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贝亚。”

“老楚……”

楚天疆笑了笑，说道：“我说了，你可不准生气。对你，我从来没有当外人看待。我早就说过，我们是一家人。可是对贝亚，我却不是这么看的。所以我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应该是贝亚。”

阿利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楚天疆的意思。

“其实，贝亚做出的牺牲也是最大的。跟我们在一起之后，她完全放弃了埃拉姆人。当初为了救你，她还放弃了创造者的身份。在我们离开之后，她跟是为了维护智慧文明联盟的利益，等待我们回来，而帮助老张对抗贝杨。等到我们回来，等到老张的地位巩固，她又放弃了对智慧文明联盟的影响力。”楚天疆叹了口气，说道，“她一直牺牲自己，却从来没有争取过什么，甚至从来没有提出过获得回报。当初，我们甚至没有想过带着她一同离开智慧文明联盟。”

“她必须留下来，没有她，老张无法应付贝杨。”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们却根本不在乎她。”

“你能这么想，就已经很在乎她了。”

楚天疆勉强笑了笑，说道：“想归想，却不等于做了什么。如果我们失败了，那么今后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问题是，如果我们成功了，如果还有未来，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为她也做点什么呢？”

“老楚……”

“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阿利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贝亚已经找到这里来了，我们总不能躲着不见她吧。”

“阿利……”

“正如你所说，在智慧文明联盟里面，贝亚已经没有影响力了，让她留下，其实也没有多少意义。其实，贝亚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人，如果她在智慧文明联盟还能发挥作用，就肯定不会来找我们。”阿利看了楚天疆一眼，说道，“再说了，她能够感知到你的存在，就算我们躲起来，也会被她发现。”

“你能接受她？”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楚天疆微微一愣，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好了，我们出去吧。”阿利笑了笑，说道，“多一个人，多一分力，而且贝亚有很强的能力，肯定能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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