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咬着牙,终于拽住了缰绳,勒停了马……他很想问问寇七,他凭什么说出这种话来?他凭什么替那个女孩子求情?凭什么替那个女孩子受过?好像那个女孩子跟他是自己人似得……
可转念一想……人家有指腹为婚的婚书在,可不就是自己人么?
殷岩柏一时被胸中翻涌的情绪堵的无话可说,沉着脸看着前头的獒犬。
那硕大的獒犬,先前被他追的围着马场绕圈而跑。
这会儿他已经不追了,那獒犬反倒是像跑上了瘾似得,仍旧兴奋的狂吼着,四脚扒地,速度快的要飞起。
忽而它后足蹬地,猛然一跃——竟然跳出了马场护栏,又冲着马场外围的林子狂奔而去。
“蠢狗!它怎么不长记性!”殷岩柏大骂一声,顾不得跟寇七郎理论,策马追去。
这两人停下说话时,魏京华并没有停下。眼见贡布又冲去了密林,她未曾犹豫,调转马头也追了上去。
她原本是跑在最前头的,但马匹性能不如晋王爷的良驹,骑马之人的水平也不如七八岁就开始练骑射的殷岩柏。
终是被他反超了一段距离。
贡布“汪——”的一声,窜进了密林。
殷岩柏却猛地勒停马,“吁——”挡在了女孩子前头。
“让开!”魏京华冲他大喊。
“它蠢你也蠢?它不长记性,你也不长记性吗?”殷岩柏黑着脸呵斥道,“忘了上次在林子里遇险的事儿了?”
说起这事儿来,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又疼了起来。
魏京华却是冷冷一笑,“不长记性的人,怕是非王爷莫属吧?”
女孩子冷冰冰的语气,厌烦的目光,叫殷岩柏一时有些呆住……这人、这人怎么完全不领情啊?
“你……贡布不过是条犬,它便是在林中遇险,也比连累的人跟着受伤好吧?”殷岩柏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也会耐下性子跟人解释,倘若是以往,谁不听话,他一鞭子抽过去就是了。
“你若是怕皇兄责怪,我替你解释,这犬本来就是被我追怕了,它若跑丢,责任也该我一力承担!本王绝不牵连你!”
殷岩柏觉得自己这态度够好了,也考虑的面面俱到,女孩子冰冷的态度总该有所缓和了。
哪知魏京华却神色更加淡漠,“王爷想岔了,我想去追,并非畏惧圣上责怪,乃是担心贡布而已。人是有感情的,我日日照养它,它信任我,也依赖我。倘若它在林中遇险,我却不在它身边,不能救它,那是我这饲养之人的失职!也是对它信任的背叛。”
说完,她轻嗤一声,“我与王爷说这些做什么。”
娇俏的脸上,一副“说了你也不懂”的鄙视模样。
殷岩柏登时大怒,“你……你也懂感情吗?你才是铁石心肠呢!哼!本王、本王现在就去把它追回来!”
他拦着不叫魏京华再进林子,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却要往林子里冲……
这可把寇子行、常武都吓坏了,没命的跑上来,生生赶在浅林中撵上了他。
两人生拉硬拽,合力才算把冲动的晋王爷给弄出了树林。
晋王爷火气大,常武还生生挨了几拳,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抱怨……
骑在马上的女子看都懒得看他,轻嗤一声,“也不知是谁,只会惹麻烦……”
殷岩柏大怒,眼目喷火,简直想杀人……忽的他想起,这话似乎是他在熊掌下救了她时,说给她听的。此时她又还了回来……
殷岩柏脸面一愣,忽然间他似乎不生气了……非但不生气,好像是突然有了独属于两人秘密,就连寇七郎也不知道的秘密……他心里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
“汪——”一声含混不清的呜咽叫唤。
几人立时抬头向林中望去。
寇七郎和常武也终于放开了晋王爷。
众人注目之下,只见一头高高大大的獒犬,欢快的蹦达着,从树林里蹿了出来。
“嗷唔……”它口中叼着东西,叫声含混不清,但隐约能感受到,它似乎是在炫耀……
大犬蹦蹦跶跶的来到魏京华的坐骑前头,一张嘴,一只半大的狍子掉在了地上。
贡布就坐在那狍子旁边,仰着硕大的脑袋,吐着舌头摇着尾巴,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魏京华,一副邀功的模样。
周围的人都看愣了,一时忘了反应。
魏京华绷着脸,低头看着贡布。
“嗷呜……”贡布似乎被她严肃的神情吓得有点傻,委屈的叫了一声,低头用鼻子拱着那只被咬死的狍子,朝她马蹄子下头拱了拱。
魏京华绷了片刻,终于展颜而笑,她翻身下马,轻拍着贡布的大脑袋,“原来你是去捕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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