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了!并且是败的干脆利落!自己小看官军,更是小看洪老鬼了!
高家堡的边墙已经肉眼可见,李自成带着残兵败将一路从奢延水逃到了这里。
奢延水之战,李自成调集两千余骑兵与两翼,防备着官军的两根翅子突袭。
结果侧翼还没出问题,正面已经被突破了。
贺十三带着十六骑,趁双方弓手对射无暇他顾之时,从侧面撞入贼军弓手队伍中,将本就不是很齐整的一千弓手阵型冲得七零八落后透阵而出,兜了个圈子后驰回本阵。
贺十三身上挂满箭只,没有一箭射穿两层铁甲,但脸颊被一只弓箭射了个对穿,牙齿也被震落几颗;这只十七人的奇兵,最后生还十一人,个个身上带伤。其余六人阵亡,都是二笔弓箭射中脖颈等要害身亡的。
官军弓手趁乱连放三轮,将惊魂未定的贼军弓手杀伤大半,剩余的弓手和盾牌手逃回本阵;官军弓手趁势压上向数十步外的贼军前锋连射数轮,还没等贼军反扑,贺人龙率步卒赶到。
光着膀子的贺人龙手提长柄大刀,一马当先冲入没有弓手遮蔽的贼军阵中,左突右冲,勇不可当,不愧贺疯子的绰号。
见弓手败阵后本就有些气沮的贼众被贺人龙当先一冲,顿时慌乱起来。
尽管高一功和袁宗第带着亲兵奋力拼杀,但已被主将的勇猛鼓舞起来士气的贺人龙部,人人争先,加上兵刃甲具方面的绝对优势,流贼前阵开始向后败退,高一功也被贺人龙一刀砍下了首级。
李自成见状立即吩咐李双喜带着亲兵向前,接连斩杀数十名败回来的贼众,加上袁宗第和手下头领声嘶力竭的呼喊,前阵的流贼这才意识到再往后退就冲撞自家中军了。
清醒过来的贼军向两侧退却,李自成、刘宗敏、刘芳亮率老营精锐迎上贺人龙不,双方开始了激战。
就在这时,左良玉率本部人马向左翼的刘体纯不发动了攻击,本就实力不强的左翼贼军一触即溃,开始拼命的四散奔逃。
就在李自成又惊又怒,想分兵救援左翼刘体纯时,右翼数里之外的马队射出鸣镝示警,有大股官军自右翼袭来。
眼见势不可为,李自成当机立断,带领老营一个猛扑,将贺人龙部击退后立刻带队翻身向后,脱离大部后和刘宗敏等人转而向北而去。
从贼军右翼袭来的正是祖大乐和艾万年两部,两人早就在十里之外埋伏好,看到这边烟尘四起后立刻率部赶来、
李自成的马队正与洪承畴的标营对峙,双方人数相差不多,互有顾忌下并无对冲。
等看到右侧数里突现大股尘烟飘荡,带队的党守素见识不妙,迅即向中军发出警讯后,然后命后队开始先撤,他带着前队数百骑假装要向贺人龙部发起冲击。洪承畴标营参将李树连忙带队也向中间靠拢,但党守素驰出数百步后向右兜了圈子迅速向北而走,李树反应过来后已经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党守素扬长而去。
李自成汇合了左翼的一千多骑兵后,带着剩余的两千余老营精锐迅速向北而去。袁宗第和李过见此情形,自知必死,为给李自成争取更多的逃命时间,遂组织李自成本部万余人马向贺人龙和左良玉部发起了进攻,双方缠战在一起。
由于双方士卒纠缠在一起,将整个战场遮蔽,让官军骑兵无法施展,等到艾万年带领步卒赶到加入战团后,缠战多时的流贼才败了下去,这时李自成早就率部跑出十里开外了。
洪承畴命各部追杀十里后方可清理战场,并以粮食不够的名义下令俘虏一个不留。
奋战多时的官军兴高采烈的开始追杀四散而逃的流贼,凡是追上的,不管是跪地请降还是拼命逃窜的全部砍杀,然后搜身。
所谓的清理不过就是让官军们搜身而已。
流贼们随身携带的财物谁搜着归谁,这才是官军上下的动力源泉。
满身血污的贺人龙骑着战马溜达到洪承畴身边,将手中长刀咣当一声扔在地上,翻身下马后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水囊,仰起脖子狂灌一气,然后将水囊里剩余的凉水从头到脚浇了下来,身上的血块碎肉水冲下后在脚边形成一滩红色的水洼。
洪承畴对这夯货的无理举动早就见怪不怪,他捋须笑着开口道:“听闻流贼有言:宁遇阎王,莫撞疯子,鼎鼎大名的贺疯子今日可是大发神威,此役功劳簿上报朝廷后,本官估计,陕西镇总兵一职非你莫属了!呵呵!”
贺人龙大喜,将水囊扔到一边后,冲着洪承畴抱拳行礼道:“督帅栽培之恩卑职永志不忘!俺还想顺便问督帅讨个人情!还望督帅成全!”
洪承畴扫视他一眼后,收起笑容淡淡的道:“是何人情?只要不过,本官自会酌情考量!”
贺人龙凑到洪承畴身边,讨好的替他拂去身上的一根杂草,满脸带笑的开口道:“禀督帅,适才得亏俺手下十余骑冲阵,这才破了流贼弓手大阵,不然的话,俺们的步卒会被压的无法前行!”
洪承畴点了点头。
对于贺人龙的当机立断,洪承畴也是赞赏不已。
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一个微小的举动就能左右整个战局的胜负,贺人龙遣十余骑冲锋,正是整场战役的破阵之举。
贺人龙继续道:“俺那老侄子贺十三跟随俺多年,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这次正是他带头冲的,自家也被流矢射成重伤,破相了!俺可不想见天看着一张丑脸在面前晃荡!督帅开恩,看在他首功份上,把他擢为游击,叫他滚到一边带兵可好?”
洪承畴被这夯货为手下讨要官职的嘴脸弄的哭笑不得,但人家说的有理,这场仗论起首功非贺十三莫属。
“虽说朝廷惯例以职赏功,可贺十三并非有官身之人,骤然将其拔至高位,恐难服众!给其哨管一职便可!”洪承畴得借机拿捏这夯货一把,太轻易的答应他,这货会认为理所应当。
贺人龙急了:“督帅,可不敢这等说法!俺那老侄子立功可是不少咧!论功早就是哨管以上!更别说此次大功!督帅您老人家就行个方便,俺贺人龙记您一辈子好!”
洪承畴骂道:“滚到一旁!老夫也不愿见你这张丑脸在眼前晃荡!那个贺十三暂署游击,之后再有立功之举方能扶正!”
贺人龙大喜之下,单膝跪地给洪承畴行个军礼后,乐滋滋的跑着找贺十三报喜去了。
这次说啥也得给老侄子弄个官身了,要不自己一看见他就觉得心里别扭。这次明摆着要他送死,人家二话没说就去了。人家可是数次救自己性命,自家还这样坑他,这良心上真是过不去了。
等大军打扫完战场,歇息用食过后,洪承畴率部不紧不慢的向流贼逃窜的方向追去。
他早就安排妥当,不怕李自成能跑多远。
李自成等人见官军并未紧追,遂也放松了心神。
但到达老家米脂附近之后,情况突变。
先是被千余官军马队突然杀出后透阵而去,等确认官军马队走远,流贼们前行几十里后人困马乏,正要歇息进食之时,又是千余官军马队杀出,流贼只能忍着饥饿疲乏仓促应战。
李自成见状不敢停留,率部继续向北逃窜。
到达葭州附近的山林地带后,伏兵又起,这次是埋伏许久,以逸待劳的左光先部。
洪承畴算准了流贼的逃跑路线,早就命吴三桂和左光先分别沿途设伏,意图将其彻底剿灭。
连续数日中伏的流贼士气全无,幸亏在勇悍的刘宗敏带头奋力拼杀下才夺路而逃。
逃过官军的重重伏击后,对于究竟要往何处去,李自成等一众匪首产生了争议。
高一功、袁宗第、李过相继阵亡或失踪,李自成手下的大将仅剩刘宗敏、刘芳亮、党守素、贺锦、郝摇旗数人,田见秀主要是负责管理后勤辎重,于战阵之事并无所长。
刘宗敏的意思是在葭州附近的山区寻地安顿下来,等官军退却后再杀回米脂,凭着李自成的名气从当地招兵买马,然后养精蓄锐寻机再起。
党守素和贺锦则是坚决反对,理由是官军定会继续追赶,再说米脂离延绥镇太近,就算身后没了追兵,但和他们交手多年的延绥边军一旦回归本镇,听闻他们招兵的风声后哪能坐视不理?
斟酌再三后,李自成采纳了刘芳亮的建议:趁延绥镇兵力空虚之际,从葭州北的高家堡出边墙,穿过榆林卫防区,从长城破损处出塞,然后在相机行事。
因为刘芳亮在榆林卫从军多年,对这一带地势很是熟悉,所以才有此提议。
这样做唯一的优点就是安全。
就算后有追兵,官军也不会出塞追杀他们。
就在他们商定之后,后面的探马来报,大股官军追上来了。
这次就是不听刘芳亮的也不行了,再往北逃就是雄伟的边墙,谁知道哪里有缺口?
要是被堵在边墙下,等待他们的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于是众人强打精神,饿着肚子向高家堡进发。
在奢延水边最多时的三万余部众,到现在只剩五六千人。三千老营精锐折损过半,两千余马队也只剩了数百骑,曾经满怀雄心壮志的闯将李自成,现在只能率领残兵败将逃出塞外寻机再起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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