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世人,都会拿自己的思量来揣度旁人。
就廖四和田晨的事,乔老夫人觉得她是做了大好事了。
毕竟,廖四庶出,可胜在有个当城防司令的老子。在这乱世,她的身份就加分不少。
田家虽豪富,也有人脉,可多条军中人脉更好。且,田晨不过家中幼子,往日又没什么才干,能得了司令的女儿,也是不差了。
两方若成,与乔家更好,毕竟,两边都是乔家姻亲。
她的这番用心,旁人没有不知的。
廖四尤其厌恶。
这会子,她随着弟弟一道转过来,没瞧见田晨,很是松了口气。
这边,廖七一过来,乔汶立马抛开别的,直接拉了他,问道:“七表哥,邱小姐如何了?”
廖七很是喜欢乔汶这位小表妹,拿她当亲妹妹待得,对她有时比家中的廖八还好。
见她一脸关切,廖七就更是觉得乔汶好了,忙道:“别担心,卢公子已经送邱小姐先回去了。”
“那就好,对了,常芸姐呢?”乔汶说着话,还偷瞄了眼廖四,生怕惹了这位。
廖七也是烦了常芸,不过,他心里也有那么些自傲。要知道,常芸家世不凡,能被她看上,也是不简单的。
就因为这别扭的心思,廖七待常芸自然也是别扭得很。
大概以为弟弟不耐烦提常芸,廖四冷哼道:“她和她那几个朋友走了,一句道歉都没有,还委屈得很呢,这都什么教养。”
她这话叫旁人听了个个皱眉,再如何不睦,大家都是世交,怎么能提教养这话?
好在,此时也没旁的人。
廖七素来尊重女性,待自家姐姐就更是耐心几分了,带着话地含混道:“大家都散了,咱们是继续逛,还是找个地方吃一餐?”
他这话看似对大家说的,其实周子兴和乔汶是不会提意见的,也就廖四和乔沁思量了起来。
乔沁按着本心是不耐烦陪这些小孩子们瞎逛得,可他得顾着廖家的面子,老七可是姑姑的心头好,更得祖母的疼爱。
所以,他没说什么,只等其他人的意见。
廖四可没他的顾虑,直接拍板,“还逛什么,累死人了,赶紧寻个地方吃些东西的好。”
她年长,又是女性,定了事,大家也没说什么,便一道离开了。
南京七月的夜晚,还有些凉意。
白日的一场闹剧,如流云般散去,没在邵韵诗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此刻,邵韵诗正一脸的笑意,俨然不是平常那个稳重含蓄的大家小姐了。
其实,自打怀揣着某人的信回家后,她就一直处于心喜焦急当中,哪里还有淡定的模样,也就硬挺着才没被发现。
总算是等到大家都睡下了,她才爬起来,扭亮了床头的台灯。
怕光线过亮,惹来了人,她还用纱布遮了遮。瞧着光线暗了下来,她这才舒了口气,小心地抽出那信瓤。
细细抚摸了下信纸,还是自己给准备的那种洒金香纸,纸没有半点损伤,可见他护得很好。叠的手法,也是两人约定好的。
看到这,她才真真松了口气。
心里甜蜜无比的邵韵诗,嘴角噙着笑,展开了手中的信。
“瞒姑,你好!
一别经月,不知你现况如何,是上学了?还是回苏州了?心里甚是惦念……
我这里也很好,只是课业繁重,除开课业,还有额外的出勤,不过,我还是跟得上的。
秦大哥给的介绍信很有用,我通过考核,直接上了高级培训班。
……
惦念你的木头。
民国二十一年,四月初八,下午四点。”
大概是怕信叫人查了,除开简单的描叙现况,并没什么甜言蜜语。
可看在邵韵诗眼里,仿如那人活生生地立在眼前,姣红慢慢爬上了脸庞。
晓冬是个警醒的,师姐一拉亮了灯,她就醒了,只是不知师姐要干什么,才缓了缓,不妨瞧见她的身影遮遮掩掩的样子。
有问题?!这般一想,晓冬垫着脚饶过屏风,往大床上一瞅,呀,师姐在看信。
晓冬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只见她噌噌几步上了床,一把握住邵韵诗的手,准备抢信。
邵韵诗正回味着信里的温馨,不妨被晓冬一搅,立马泄了劲。
她很是瞪了眼晓冬,斥道:“你够了,再这样没规没矩的,看我不送你回扬州。”
一听说要送自己回扬州,晓冬蔫吧了,忙放开手,讨饶道:“可别,我不闹你了。”
说完,她到底忍不住,又凑头问道:“师姐,谁的信呀?”
“你觉得呢?”邵韵诗小心将信折好。
见她小心翼翼爱惜的模样,晓冬眼睛一亮,捂着嘴道:“难道是罗大哥来信了?”
也难怪晓冬惊诧了,喜妹不知道罗丛柏的去向,晓冬个鬼灵精还是知道点的。
特别是这些日子,她在南京四处闲逛,早见识了什么叫学潮,什么叫爱国,什么叫政见不合,等等。
相对于首府,不管是扬州还是苏州都显得闭塞了点。
见她作怪的样子,邵韵诗也没打算瞒着,点头道:“确实是。对了,我们带来的药还有多少?”
药?丸药?晓冬管着这些,想了想,有些脸红地道:“不多了。”
“怎么回事?”邵韵诗问一声晓冬,不过是确认一下,并不觉得那么多丸药会不够自己送罗丛柏。
见师姐瞪眼看过来,晓冬呐呐地道:“也不是我一个人用的,飞鸿大哥用得也多。”
“说重点!”
见师姐瞪眼,晓冬只得老实交代,“我们没事,就城里城外的跑,总是能遇到些受伤的人。所以,飞鸿大哥和我就决定慷慨救人了。”
到底心虚,晓冬说完,也不敢看人了。
这事有些大了,邵韵诗想想飞鸿大哥的为人,到底强压住了担心,追问道:“你们可露了马脚?还有,你们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地给我说清楚。”
晓冬见师姐面色沉重,不由有些发憷,说到底,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娃娃。
遂,她忙道:“我们也没做什么呀,不,确实是有人想要我们帮着做事的,可飞鸿大哥谨慎,只答应救人,其他的啥也没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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