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大铺子后院的第三天,方老娘就已经完全好了。
她这会还在念叨方王氏不会持家,“之前的院子住得好好的,怎么又换了,这么大个铺子,得多少租金啊!”
她还不知道这大铺子是方屠户家买的。
方王氏并不打算说,也不准方屠户说,大嫂是个什么人他们是清楚的,就怕大嫂知道了,又来借银子填补她那个娘家。
方刘氏娘家有一个侄儿在相看,还有一个姑娘要嫁,这些都费银子啊。
要不,刘家老婆子怎么会往方家村跑得这么勤呢?
“成山不是在镖局吗,最近不太平,山贼杀了几个人呢。”方王氏道,“镖局又要护镖,我就怕镖局人手不够,成山顶了上去。于是就想着,给他租间大铺子,做点小买卖,以后也好娶亲啊。”
这倒是。
方老娘一听到娶亲的事就不住的点头,“早就该娶亲了,你找媒婆了吗?成山的事也是太不顺了,唉。”
方王氏道,“找过了,前几日还带着两孩子去了县里的月老庙,求了签,说是上上签呢。”
方老娘道,“成山人呢,既然找了铺子,那就把人从镖局叫回来。”
方老娘还以为方成山在镖局呢。
方王氏道,“晚点就去。”也没敢说方成山去州府的事。
-
学堂。
方茹换了男装,在学堂上课,脸上的疤只剩一个浅浅的印,她又伪装了一下,现在是看不出来了,脸也涂黑了一点,这样更像男子。
学堂的教书先生姓贺,五十来岁的模样,仙风道骨的,就是头发没白,打了点折扣。
方茹当日带着束脩来求学时,贺先生还让方茹写了字,当时贺先生看到方茹狗爬似的字,脸都青了。
后来听说是方成文的兄弟,看在方成文的份上,勉强收了下来。
方茹来了学堂后,坐最后一排,人也老实,背书也勤快,字也每天练着,还是有些进步的。不是那种不肯学的玩劣之人。
方茹一开始或许抱着将自己识字之事过明路的想法,可后来,是真心来学习的。
她学习的认真刻苦程度,几乎赶得上方成文了。
方成武见哥哥姐姐都在认真读书,他也比以前更上进了。
方王氏见了,高兴得很,读书是好事,就是有点费钱,这纸可不便宜,就算是最便宜的纸,也比其他东西贵。
方茹跟方成文从学堂回到家,赵良又找来了。
“方兄弟!”看到方茹的男装,赵良觉得太亲切了,脸上的笑都格外热情!
方成文听到这声方兄弟是叫方茹的,脸抽了抽,然后抱着三本厚书,进屋学习去了。
方老娘在里面绣荷包,时不时的往外瞅一眼,嘿,这俊俏小子又来了!
难不成真的是看上她家玉娘了?
虽然这孩子(赵良)跑上说将玉娘当兄弟,可日日都过来方家,找玉娘一起玩,这哪像兄弟啊!
方老娘一开始还对方茹穿男装有意见,可看到赵良更适应方茹的男装,就不干涉了。
听说这位还是个小少爷,还是县城的人,要是能看上她家玉娘,那方家真是烧高香了!
屠户这行当听着赚钱,村里的人听说是屠户的女儿看在平日买肉能便宜的份上还愿意娶,可到了镇上,百姓的心里其实是不太看得起屠户这个营生的。方老娘心里清楚的很,当初,方小妹嫁不出去,还为这事哭过一回。
“今天先生教了什么?”赵良追在方茹身后问。
“三字经。”
“你还没学完啊?”赵良诧异。
“在练字!”方茹盯着赵良,“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天天都来,方茹真不觉得她跟赵良的交情有那么好。
说起来,方茹有些不懂,“你堂妹的亲事已经定了吧,你怎么还不回家?”
赵良听了这话,沉默下来。
“你要是不想走,明日打家具的就要过来量尺寸,你是有空,帮忙盯着吧。”方茹道。
“好。”赵良一下子就高兴起来。
方茹又看了他一眼。
现在她算是看出来了,赵良不想回家,甚至不想去那个堂叔家。
怎么了这是?
她也不好问。
*
又过了十日。
方家收到了一封从州府的寄来的信,李秀才寄来的。
“信上说的什么?”方王氏急问,“可有提到你大哥?”
方成文一目十行的将信看了一遍,然后点了点头,“大哥在李秀才在,就是碰到了一桩麻烦事,只怕这一时半会的,回不来了。”方成文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竟带了一丝笑意。
“麻烦事?什么麻烦事?”方王氏的心都提了起来。
方成文憋着笑,就是不说。
方茹见了,直接将二哥手里的信抽了出来,仔细看了。
她看完也愣住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抛绣球招亲?
这不是话本里才有的故事吗。
“你到是说啊!”方王氏跟方老娘都急死了。
方茹看着信道,“信上说大哥被一个富户家的绣球砸到了,那家人要大哥做上门女婿。”说完又添了一句,“大哥不肯。”
上门女婿?
方王氏发了愁,若是做女婿,那她肯定会高兴,可这上门女婿,方王氏就不乐意了!
又不是缺钱,还要卖儿子!
不行不行!
方老娘不说话,若有所思,好像在想什么。
“这信上还写了什么?”方王氏问。
“写了一些州府的事,”方成文觉得很奇怪,“上面还写了让我们多备些粮食。”
粮食?
方王氏道,“秋收快到了,备那么多粮食做什么。”割了稻谷,都会卖给米店,只留一年的口粮就好。
方老娘拍板,“那就多买些一些!秀才老爷说的话,肯定是对的!”方老娘对秀才有一种芒目的信任。
信很短,除了写了方成山的一些事外,就是让他们多备些粮食。
方成武踮着脚,也想看信,“给我看看。”他也认字了!
他还比他姐先上的学堂呢!
他姐都能看明白的信,他一定能看懂。
快天黑的时候,义庄的人过来了一趟,来的是李老头的徒弟小六。
“已经找了块坟地,装进棺材埋好了。”小六子低头说了这事,这话是单独跟方茹说的,没让方老娘知道。
方王氏这会去了小铺子,不在。
方成文又去苦读了。
“那就行了。”方茹道。
“还有一事。”小六子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想说我就听,不想说就算了。”方茹道。
方茹这一样说,小六子反而想说了,“那两人的内脏被人切开了,衣裳也被割成了一条条的碎片,好像有人在找什么东西。”
方茹皱眉,“下手好狠。”
小六子道,“我师傅也这么说。”他语气不太好,“那段时间义庄晚上周围一直有人看着,我也不敢过来找你们。”
方茹告诉他,“那就当作不知道,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知道得太多,反尔更容易死。
小六点点头,明白了。
小六子走了,方茹回了屋子。
方老娘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方茹,“刚才那小子是谁?”
方茹本想说义庄的人,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万一方老娘问义庄的事怎么办?方老娘还不知道方大伯娘之前干的蠢事呢!
还是叫爹娘自己跟奶奶说吧。
“送口信的。”方茹道,“等爹回来我再跟他说。”
方老娘一听,以为是方屠户的熟人,就没再追问,反尔问起了另一件事,“那赵家的小子呢?这两日怎么不见他人了?”
方茹笑着道,“他回家去了,离家太久,家里派下人过来接了。”
方老娘看着方茹半响。
方茹摸了摸脸,“我脸怎么了?有黑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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