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快去找!真丢了怎么办?……丢了更好?说笑的吗!”共铭耳气得脑壳子疼,“有这功夫开玩笑,赶紧去找,若是让人看见了怎么得了!”
“这次这么重要的场合,他敢跟来这不是胡闹么!”共铭耳在一旁踱步,肺都要气炸了,“派人去告诉顾国方,合契先暂停着,顺便叫他派人也帮忙找一下……”
“等等,等等,你们先退下……”蝉风挥手示意让他们先退下,转身对共铭耳说道,“东殿有点太过焦急了罢,西殿若是不在了,反正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嘛……”蝉风看见她主子这般不淡定的样子,心里颇有些不高兴。东西两位殿下感情这么好可不太让人省心啊,若是王位也是这般你谦我让的,那才好呢。
“一个病秧子而已嘛,能走多远?”看见共铭耳忽然扫射过来的眼神,蝉风噤了声,接着不死心地道,“我的意思呢,你这么惊天动地的,还要让故国方知道?故国方那是什么人呐,吃人不吐皮的豺狼。王上是让你过来签合契的,你若是自曝己短,别小王子人没找到,倒让别人捏住了把柄,到时候没事也变有事了。孰轻孰重你得有分寸。依我说呢,先悄悄地派遣影卫出去查探,很快就会找到了。”
共铭耳尖锐地看了她一眼,然而已经冷静下来了。这个女人虽然心狠,但是脑子还是清楚的。找王弟虽然重要,但是的确不应该告诉故国方。这个老东西,若是真找到了,只怕故国方不是那么好相与,又要狮子大开口了。
“去告诉故国方,本殿出来乍到,水土不服,今日身体不适,合契之事暂定他日。到时候一定登门道歉。”
然而蝉风看见他利索地披上披风,迅速在胸前打了一个结,大步一跨就要出门去。她已经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语气颇为沉静,“这么晚了,你要出去找他?”
他迎着风出门去,头也不回。蝉风只看见随风扬起的碎发,衬着瘦削的下颌,在这冬日的夜色里越发森然,“你也知道这么晚了,若是今晚找不着,明日找回的可就是尸体了。”
这样最好。她嘴角一扬,若是他死了,那真是这天底下最有利的事情了。她拢了拢自己的云髻,款款挪步,摇曳生姿,“本来是过来看他朝的,元宵都还没吃过一个呢。罢了,我也勉强去找找罢。”
“你慢着……”走在前头的共铭耳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伸出手臂,手背托起她的下巴,前进几步,脸色已经是冷冷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你听着,若是你敢这么做,我会让你猃狁一族陪葬的。”
语气克制,内容却是这样让人觉得冷意森然。他说完,勉强露出一个笑。蝉风知道他那是什么意思。你敢你就试试。
她有一瞬间非常恍惚,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想要的。她曾经无比热切地盼望着自己的丈夫是全天下最凶猛的狼崽,可以执掌王权,征伐四方。可是她发现,这个男人的恨和凶猛都只用在了对她上。
“你不想我去,那我就不去了呗。”蝉风退开一步,自己松了一口气。却又好像十分无辜,听不懂他话语里的意思一样,“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
她转身就往屋里走,一边道,“这会儿倒是饿了,元宵佳节还是得吃元宵才行啊……”
也好,她才不想要帮忙找什么小王子呢。最好他冻死在这寒风里。多么有心机的一个弟弟啊,明知道王兄要代替父亲出使他国签订合契盟约,他倒好,不声不响跟了来。蝉风敛下眼里的不耐,或许是他发现了王妃娘娘的意图,忙跑出来找他这个“英明神武”的兄长求庇护来了。
不是来添乱的她才不信。好好跟着过来也就罢了,居然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是自己不声不响的死在外面也好,偏偏留什么痕迹叫人知道他跟来,这下可好,王兄合契也不签了,立马就要发动人马去找他了。
好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孱弱王弟啊。
这边共铭耳当然知道蝉风在想什么,但是眼下他无暇顾及这件事了。
共文宴这次出来肯定是为了找他。可是没想到居然这么笨,通报消息给他都通报不准,叫蝉风知道了。他肯定害怕就走了,若不是他的属下告知,只怕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来过。
什么“兄友弟恭都是假的”,什么“你看他肯为你让出王位么”,还有类似“他就是在利用你”的话他已经听过不下十次了。
就连母妃也常常严肃地看着他,露出失望的表情来,“你的心太软了……”她如此说道,“外面拼命厮杀党争,你在这边和他兄友弟恭,这是恶心给谁看呢?”
“我原来也不想做王的!是你们逼我的!”那时候的他气呼呼的,“我和他都玩的原本都好好的,你们一逼我做这个做那个,他都不敢跟我一起了。”
王妃原本跪坐在地上,听到这话,忽然就冷笑道,“你是狼神之子!和一个病秧子搅和在一起算什么?你趁早断了这份心,不然他要是碰在我手里,我不会要他好看的。你等着瞧罢,狼神的女儿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想到过去,他的怒火又烧起来了!阿宴他怎么这么笨!这次蝉风回去一定会告诉母妃,到时候可就糟了。
天无绝人之路,也算是狼神眷顾。共铭耳在找了一圈终于在河边发现了他的身影。虽然隔着几步,但是他也能看见,那的确是他的面容了没错。
只见他穿着中原人的衣服,外面披一件带帽斗篷,倒是一点没有违和感。身旁是几盏送福的河灯。他的身影就这样倒映在河里,在满天红火的夜色中,那一抹月牙白倒是十分清冷。
好么!找你找了这么久!你居然在这边放河灯!走过去,也不必放轻脚步,他的身体弱,根本无法学习武功。又因为生病,就更不可能听出别人的脚步了。
却见他一盏一盏把河灯点了,放进河里,任由它远去。那侧着的面容上,已经是满目悲怆,泪痕漱漱。
“……都去罢,来世投一个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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