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非墨猛然醒转过来,已是拍开了昭阳的手。杯子甩到墙上,砰的一声碎掉了,水花溅起,然后全部被墙壁吞噬得一干二净,速度十分之快。
他在撒谎,白非墨心里有个声音在喊,他在撒谎,没有火!是他把她打晕的!
“你给我催眠?”这种脑袋晕晕沉沉的感觉,她不是第一次有了。转头看到壁炉上袅袅升起的香烟。
“你催眠了我!”她几乎要蹦起来。四年前,沈年的那一剑,几乎把她的灵魂打回前世。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再也回不去的的时候,后来在睡梦中有听到有人在呼唤她。
接连几次,睡得越沉,耳边的声音越清晰。后来她醒了以后,爹告诉她,那是请了西南深处有名的得道高人来固魂。
所谓固魂,就是使灵魂停留在它该停留的躯体里。
高人说,白非墨的魂魄还在其他地方,游移不定,始终还要回到这副身体里的。只不过要至亲之人将她的魂魄呼唤回来。白非墨每次听的越清晰,那就代表白非墨离回来不远了。
后来白非墨果然能全部听到她爹的声音,她这才知道她在这边已经成了两年的植物人。结果在那天,终于能用颤动睫毛来表示她还活着。
等到她全面归来的那一天,高人已经离去。白非墨问过,用的方法就是点香,通过以魂寻魂的方法来救白非墨。这种方法是西南秘术,一分二用。另一用便是催眠,以魂问魂的形式。
白非墨虽然觉得这些很玄乎,但是细掰起来都是科学能解释的。前面是植物人全面苏醒的例子,后面是催眠的样子。
所以她十分清楚,昭阳刚才就是对她催眠了!
“什么催眠?”然而昭阳面不改色,忽然挣扎起来,先白非墨一步,按住了白非墨。白非墨一踉跄,便感觉自己已经被逼回了床上去。
“你趁我迷迷糊糊的时候,企图从我嘴里问出东西!”她感觉自己身上被压着,面前就是昭阳的脸。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明明刚才还在轮椅上,可是——
“既然你说了……”却见昭阳胳膊肘将她固在床上,一只手已经狠狠地抓住了白非墨下巴,使她正视他的脸。然而这样的力气,叫她动弹不得,痛得她几乎叫喊出来。
明明白非墨才是应该生气的那个人,然而看到昭阳的脸色很难看,她便噤声了。
记忆中那双原本十分清亮的眼睛里已是蒙上了一层浅雾一般的东西,叫人看不真切。春山起伏,好似雨后空山那抹暗绿,却让人感觉到压抑;在这样极度灰暗的情况下,白非墨居然还能看得清那薄唇抿得紧紧的,勾勒出非一般的唇色,好像因为咬着牙,而显现出了愠怒的样子。
他在生气,他在探寻着,细细打量着白非墨,好像他从来不认识她一样。
“怎么?”白非墨想开口冷笑,话一出声便发觉自己的声音因为过度紧张有点不大对劲,倒像是求饶一般,底气不足,还带着撒娇的意味,想到这里,白非墨再一次不争气地窘了,“快放开我!”这下是真真实实地感觉自己脸在发烧。
“那就告诉我,就像我问你的那样,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他忽然像一只被挠痕了的猫,伸出他的利爪一样,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本,翻开其中的一页。
“白非墨,年龄十八,天朝云南人士,第十任云南王,四年前遭受鬼方密探重袭,安然无恙……”他一直冷冷地盯着她,丝毫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手里指着花名册上面的某一页,一字一句地讲上面的内容念给她听,没有看一个字,熟练的就好像……就好像这些字他都念过无数遍一样。白非墨可以看得见他愠怒的眸子在夜光下闪得可怕。
这是一本花名册,相较于玉树以脑海里的记忆写下的那一本,大体是差不离的,唯独上面“特殊案例白非墨”倒是让她也出神了好一会儿。
这是他从密室里拿到的东西。
“你来告诉我,这一栏后面要填什么?嗯?你的真实姓名,你的来历,你的一切……”他每说一个字,她的心就猛的跳一下。说出一切,就像是他催眠时蛊惑她做的那样。
原来如此,她早就被盯上了,今天到这里不过是请君入瓮而已。
“没有,你猜错了。”白非墨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就是白非墨,绝无假话。你自己那时候,也该听得清清楚楚。”
他微微愣怔。
确实,她说的的确是白非墨。以他的功力,在种情况之下,想要套出一点话,他很自信别人一定会吐真言的。难道……真是他猜错了吗?
在他愣怔的一瞬间,白非墨已然使出全力,将他推开来。
“他们的东西你也信?祈风的例子你忘了,你也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他!”
昭阳不说话,白非墨就知道自己说对了。祈风在上面肯定也有,可是最后祈风却不是他们要的人。白非墨出现在这上面,也未免不能说是他们搞错的结果。
“我就算是,又能怎么样?”白非墨步步紧逼,“我瞒你又怎样?在这件事上,他们与珠珠祝虞,谁是谁非,你看得见的。我不需要为自己隐瞒,没必要,我立得光明正大。”
穿越者这件事确实不是很可怕,可怕的是会有人利用这个话题,给他们泼脏水,再趁机引起国家动荡,也未必不是不可能。所以公布穿越者身份的事情,能压就压。
她是穿越者,本身这件事也不可怕。但是穿越者身份还没有在这个地方立起合法且安全的地位,少一个人身份暴露,就少一分威胁。
更何况,白非墨一旦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到时候少不了要提到作者这件事。白非墨觉得这些人都得疯,任谁知道自己的世界只是一本书,而自己不过是书中行走的二三字,都会发疯的。他们不疯,那么白非墨就该疯了。
昭阳终于无言,然而看着白非墨。那眼神是白非墨看不透的复杂,白非墨还想探究着什么,他已经别扭地把头扭了过去,“你说得对,你就算瞒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后退一步,摇动轮椅走开。白非墨松了口气,却见他又拐了回来,脸上冷若冰霜,丢出一样东西给她,疲惫道,“我想这是你要的东西,拿走罢。以后别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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