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弯起手背支着下巴,眸光无奈,“否则呢?我还能继续当我的明三爷吗?说真的,当明三爷好是好,但一直这样掩人耳目乔装打扮,累得很,我做梦都怕被人识穿。”
“当不了明三爷,那就当明四娘,明三爷死了,他的妹妹明四娘接手生意不是很正常吗?”
“费这么大周章就为了赚几个钱?锦书你脑壳是不是坏掉了?”
锦书说:“我脑壳没话,你在装糊涂,做生意不是你的无奈之举,是你喜欢,你喜欢做生意,你喜欢拼搏扩展,你喜欢事业带来的成就感,你和敏先生根本就是同一类人。”
她说白了,就是事业心很重的人,放在现代,那就是事业女性。
而当皇后不是事业,是身份,她从来困于皇宫里的斗争。
三爷摆摆手,“小锦书,你别给我说这些,人啊,最怕的就是有太多的奢想,我不否认你说的话,我确实是喜欢做生意,喜欢驰骋商场,但我有我的身份,从我进宫那一刻就已经注定的,落叶归根,我死也是要死在宫里的,这是我的宿命。”
“除了喜欢做生意,”她继续说着,“我也想像你和温素山一样,有个互相喜欢的人,相伴过一辈子,我曾瞎了眼喜欢陛下,他让我失望了,伤透了心,但我其实也不甘心,难道我就不配得到一个好一点的?”
她摊手,一脸的认命,“但那又如何呢?我能跟上天撒泼打滚讨要吗?何必折腾?就这么挺好的,费心费力,等我那好儿子当了皇帝,我就站在后宫最高的地方,俯瞰外边的世界,哇这么大的世界,都是男儿们的世界,下辈子我投胎即便是当狗,我也要当个公狗,去他娘个体统,这两个字把我捆死了。”
“当了公狗之后,我也不会找很多小母狗,我一辈子就守着它,它死了我就给它当鳏夫,多美好的日子啊。”她做梦幻状态,但一时便收回,“不过那是下辈子的事,先把这辈子过完再说。”
锦书拿起一杯茶喝,也不知道是谁喝过的,但不是紫衣就是三爷的,她渴。
只问一句,她比巴比巴地说了一大堆,都只想自圆其说。
实则当初退回宫中,是她觉得自己的病没救了,以为自己是要死的,所以她舍弃一起灰溜溜地回宫等死。
她最后说的不甘心,不要说她,任何一个在爱情里受过伤的人都会不甘心,更何况她在外这么多年,见过世面,再回到鸟笼里,说什么都都不忿。
说了那么多,其实她的意思就只有三个。
第一个,想真正脱离皇宫。
第二个,想继续回去做生意,那是她打下的基业,在生意场上,她不是皇后是明三爷。
第三个,她其实很明白地表示,也想有过知心人陪伴到老。
但是,她说完之后,自己又全部否定了。
锦书说:“未来充满了变数,明家的生意敏先生可以暂时帮你管着,所得银子送往青州给你父兄存着,等你什么时候可以脱身了,你再做决定,未来肯定会有一个契机给你的。”
这个契机大家都知道是什么。
一旦太上皇废帝,青州王登基之后,她可以选择当太后,可以选择当明三爷。
三爷摆手,“这节骨眼上不要跟我说这些,想那么美好到头得不到要失望的。”
她习惯用预料失败的心态,迎接最美好的事情。
锦书道:“我再说一句就闭嘴了,去他妈的束缚,自己的人生,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怎么舒服怎么来,人生只有一次,与其临死的时候后悔遗憾,不如勇敢出去杀。”
三爷笑了得眉目弯弯,“我就是喜欢你这股劲,这股努力活着的劲头。”
锦书陪着笑了一个,便闭目休息会儿,眼睛涩得厉害,昨晚没睡好。
到了晚上,三爷先行回宫,过几日等战无情回来求亲成功之后再来。
战无情说好了四天,没有耽误,也没有提前。
第四天他抵达京城,先行去萧王府交代了差事,虽然,他最想去的是侯云巷。
敏先生眉开眼笑,“办得干净利落吧?”
“尸骨无存。”战无情送上举报信,“末将督着他写的,您看看。”
敏先生扬手,“你先去,我慢慢看。”
战无情当即拱手告退,大步飞奔而出。
他感激敏先生没有细细问过程,感激他没有当面过目举报信,那么多的字那得看多久啊。
他归心似箭。
“战将军!”郭先生唤住了他。
他刹住转身,眉目有些急灼,“先生,我晚些来细说。”
郭先生站在石阶上,笑意盈盈,“此去求亲,就这么两手空空?”
战无情跟温素山求亲的事,在他去吉州那天便在整个萧王府传遍了。
战无情怔然,“那……我没有准备。”
心中不禁懊恼,是啊,只想着尽快去给她一个答复,却没想到提亲需用的。
婚嫁该走的风俗礼仪流程,他都不能短了小素的。
郭先生今日穿得十分儒雅,一袭青色袍子,尽显儒家君子的风度,他折扇一散,笑着说:“首先,你要提亲,便需带提亲主使为你们订立婚约文书,你看看,选我还是选敏先生啊?”
战无情怎会不识趣?先生都已经穿戴完毕,自然是选他的。
当即单膝跪下,拱手一请,“末将被家族离弃,无人可主持婚事,请郭先生辛苦一趟,与我同去。”
郭先生快步上前来,“将军怎能跪我?快快起来。”
扶起战无情,先生哈哈一笑,“我与你说笑的,我为将军提雁可以,但主使一职论年纪论官职我都不能胜任,殿下早为您请了提亲主使,且稍等片刻,进去洗个脸,换身衣裳,他很快就到了。”
见他还不挪动脚步,郭先生上前牵他,“先进去看看王妃为你准备的聘礼。”
战无情泪目,“我娶亲,怎好叫王妃准备聘礼?”
“你久居军营,府中没有为你劳持婚事的人,你就承了王妃这份好意,莫要再推辞,好事没有推辞一说的,否则便是不吉。”
听得不吉,战无情只有谢恩这两字可以说。
聘礼是短短两天由樊妈妈和满姑姑带着临儿办下来的,大八件小三十六件,从压钱箱到梳子,从绸缎布匹到聘金,从家具屏风到生活用品,堆满了整整一个小厅子。
而放在顶上的,是一份铜板婚书,婚书上写着:礼同掌判,合二姓以嘉,诗咏宜家,敦百年之静好。
战无情伸手轻轻抚摸了上面的字,泪水湿透眼眶,他哽声说:“谢谢,谢谢!”
这是他少年时的梦,梦到家中备下聘礼,迎娶他心仪的少女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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